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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徒三人上前,平托著皇帝小心翼翼的挪開,然後放在地上。殿內鋪了厚厚的猩紅錦繡毯子,又有火盆熏著,倒是一片暖融融的。

  長孫曦暫且管不了自己的疼痛,翻身爬起來,讓周進德去拿了一床棉被給皇帝蓋上,然後讓吉祥開了半扇窗,好讓空氣流通一些。

  如意悄悄從後門溜了出去,趕緊傳太醫。

  正在人仰馬翻的忙活之際,皇帝忽然抽搐起來,表情扭曲,渾身抖個不停。

  長孫曦急道:“快把周圍的凳子都給搬走!”免得再把皇帝給磕著碰著,又擔心他牙齒打架咬著舌頭,趕緊去掰他的嘴,喊道:“快拿一塊帕子來。”

  周進德見她如此膽大妄為,早嚇得腦子都不會轉了,吩咐什麼,就趕緊去拿什麼。

  結果不等帕子拿來,皇帝便不自控的收緊牙關,狠狠一口,咬住了長孫曦的手側,力道奇大無比!眾人眼睜睜的看著,鮮血從皇帝的口中流了出來,順著那素白的柔荑,一點點蜿蜒下落,染紅了明黃色的龍袍!

  長孫曦手上痛得直鑽心,卻抽不出手,也不敢這個時候抽手。

  周進德和吉祥在旁邊看著都替她疼,但沒說話,皇帝那邊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皇上,你聽妾身說。”長孫曦疼得直吸冷氣,顫聲道:“你別生氣,別上火,這樣容易氣迷心竅。”心下只想說快點,再說快點,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不論為著什麼事,那都不如龍體安康來的要緊,都不值得生氣。”

  “剛才妾身說,願意留在御書房呆一輩子,再不嫁人,絕對沒有半字虛言。皇上一直都對妾身很好,一直沒有勉強過,別說您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就是尋常男人,能做到這樣也是難得。人心都是肉長的,妾身又不是糙灰石木,怎麼可能無知無覺?”

  “與其嫁給一直想害死妾身的楚王,或者是和表姐去搶丈夫,或者是根本就不了解的越王殿下,那還不如永永遠遠一輩子都不嫁人。”

  “至於什麼名分,別的女子或許很在意,妾身不在意。”

  “如果妾身此刻的話有一絲撒謊,就讓妾身天地難容、不得好死。即便偷偷嫁了人,也註定一輩子永遠不得真心,痛失所愛……”

  周進德和吉祥都是聽得臉色大變,這種毒咒,可真是惡毒之極了。

  皇帝仍舊狠狠咬著她的手,身體抖。

  長孫曦疼得淚花都滾了出來,眼淚婆娑,“皇上!你就信妾身一回,好嗎?”她跪在皇帝的面前,哽咽道:“哪怕……,哪怕你不相信妾身,也不要氣壞了自己。”眼淚不自控的往下掉,“只要您能好起來,能開口說一句話,縱使是要賜死妾身……,也可以!”

  就這樣吧,只當還了皇帝的一直以來的人情。

  少女的淚水溫溫的、滑滑的,一滴一滴跌在皇帝的下頜上,流進他的脖頸里,仿佛觀音大士淨瓶里的楊枝甘露。而她情真意切的話語,她的擔心,她的忍痛,她的誓言,都是這世上最好的靈丹妙藥。

  此時此刻,皇帝神智還是清楚的。但不知怎地,舌頭卻完全不聽自己使喚,沒有辦法出聲來,身體也好似被什麼凝固住了。

  嘴裡鹹鹹的,是她手上溫暖腥甜的鮮血。

  ----真是一個傻丫頭啊。

  換做皇子們,這個時候一定盼著自己趕緊駕崩;換做嬪妃們,第一反應則是馬上去傳太醫,用以躲開罪責。她卻傻乎乎的,不顧一切衝上來抱住自己,毫不猶豫指揮的搶救自己,痛成這樣還在勸解自己。

  假如自己就這麼氣死了,等待她的,只會是粉身碎骨!她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她在這種危機關頭,第一時間想著的是自己,而不是迴避。

  原來是自己誤會了她,都怪自己被無憂那個混帳給氣暈了頭。

  是了,她和許氏不一樣。

  皇帝身體裡原本激盪沸騰的熱血,慢慢從腦子裡退散,一點點降溫,一點點柔和,身體的抖動漸漸平靜下去。等到太醫過來的時候,皇帝已經鬆開了牙關,長孫曦往後一跌,軟軟的坐在了地毯上面。

  有驚無險!皇帝最終緩了過來。

  並且因為長孫曦救治得當,並引起其他問題,太醫開了藥方,囑咐皇帝往後好好調養少生氣、少動怒,飲食也要清淡一些。然後看著皇帝吃了湯藥,半個時辰後,又重新切了一回脈象,方才告退。

  “等等。”皇帝才經歷了一場驚險的抽搐,舌頭還有點麻,說話緩慢,“給她……,她的手包紮一下,上點藥。”眼裡閃過一抹心疼,好好的一雙細手,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實在傷得不輕。

  長孫曦忙道:“皇上歇著,別說話,妾身這點皮外傷不要緊的。”

  太醫領著她去了隔壁包紮。

  等到弄完,周進德悄悄過來說道:“皇上累了,才點了安神香睡了。”

  長孫曦手上已經纏好了紗布,點了點頭,“知道了。”然後等太醫走了,又道:“雖說目前看起來皇上沒事,卻也不得不防。這幾天,一定要有人晝夜不息的守著,萬一……,趕緊疏導疏導才是。”

  大概記得,中風病人復的機率是很高的。

  每次中風復一次,對病人的身體和腦子損害都增多一次,很有可能真的偏癱,甚至不一小心休剋死去。這些駭人的話不便說出來,只能提醒,順便祈禱老天對皇帝厚愛一點,別再折騰他了。

  周進德一一應下,又道:“今兒都虧司籍救治得當,不然……,萬幸萬幸。”

  長孫曦可不敢居功,皇帝這次突然中風,裡面只怕還有自己一部分的“功勞”。因而只是叮囑道:“平時要勸皇上飲食清淡,少生氣,少大喜大怒。若是見皇上惱了,不管如何都得先勸住,斷不可情緒激動了。”

  “是是。”周進德頷道:“方才太醫也是這麼說的。”

  長孫曦也沒有別的更好意見和法子,嘆了口氣,“那我先回去了。”

  ******

  太極殿內,總算歸於平靜,外面的幾位可是平靜不下來。

  昭懷太子忐忑不安,楚王提心弔膽,江陵王急得團團轉,甚至就連越王也是臉色陰晴不定。因為才得的消息,皇帝傳了太醫,緊接著又傳了長孫曦,一個多時辰都過去了。裡面到底生了什麼事?沒人知道。

  眾皇子正在心急如焚之際,太極殿內似乎傳來一點點動靜,吉祥和如意都走了出來。

  江陵王慌忙沖了上去,問道:“父皇怎麼樣了?”

  吉祥故作輕鬆,微笑道:“沒事,就是頭疼,讓太醫過來請了一回平安脈。”可不敢說皇帝中風,不定引出什麼驚天駭浪來。

  一天傳了兩次太醫,這話……,眾人都是不信。

  可是也沒人敢多問。

  問多了,就有盼著君父身子不好的嫌疑。

  殷少昊情知吉祥嘴裡打探不出消息。

  不過太極殿周圍根本沒有戒嚴,和平常一樣,看來父皇的身體確實沒有大礙。心下擔心另外一位,聽說父皇召見她,可惜當時她從側門進去,沒有逮著她說話。眼下心思飛轉,當即腳步飛快朝著側門那邊跑去。

  果不其然,正好撞見準備回御書房的長孫曦,趕緊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父皇叫你進去做什麼?”

  長孫曦淡淡道:“皇上頭疼,讓我過去捏捏。”皇上之前為何突然臨幸傅禎?是誰做了手腳?這些自己還不清楚,不能說。而皇帝的病情更不能說,只道:“可惜我不是太醫,捏也捏不出什麼,最後還是讓太醫開了藥。”

  “那為何太醫去了兩次?”

  長孫曦微微皺眉,“楚王殿下,你不覺得自個兒問得太多了嗎?皇上身子不適,多叫個太醫來瞧瞧,大家商量商量,怎麼了?你這麼刨根究底的也不怕忌諱。”

  殷少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根本就不信,可是也真的不好再追問了。心頭有點火氣,忍不住惱道:“我是你哥!問這些也是關心你。”

  哥?這位還真入戲啊。

  長孫曦有點哭笑不得,“你讓我省一點心吧。”往後看了看,周圍沒人,梵音他們遠遠的跟著,方才低聲道:“好哥哥,咱們不是說好了,往後不招惹我的嗎?萬一給有心人瞅見咱們嘀嘀咕咕,不定又是什麼風波。”

  說到此,心下忽然一動。

  當初妃陵坍塌,楚王生母素妃的畫像,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隱隱想到一種可能。難道說,是皇帝故意安排的不成?故意讓楚王誤會,認為自己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斷了他糾纏自己的念頭。

  越想,越覺得可能。

  畢竟老子看上的女人,那容得兒子整天糾纏個沒完啊?皇帝就算不吃醋,心裡頭也咽不下這口氣,消不了這份火啊。當然了,皇帝顧及面子,肯定不好意思直接喝斥楚王,乾脆就想了這麼一個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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