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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苦來哉?何苦毀了一個,又再親手毀了另外一個?但要就這麼放手,又總是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因而始終權衡不定。

  “來人。”皇帝忽地站了起來,吩咐道:“起駕,泛秀宮。”

  ☆、第49章表白

  泛秀宮內,輕羅綃紗影重重。

  仿佛受到此處氣氛的影響,皇帝不復在金鑾殿上的威儀和凌厲,氣色平靜溫和,步履輕悄的走了進去。他沒有讓人通報,宮人們自然不敢隨意出聲兒。到了寢閣里,大宮女奉珠迎了出來,“給皇上請安。”

  皇帝問道:“皇貴妃可是睡下了?”

  “沒有,娘娘正在看佛經呢。”

  皇帝的臉色便有幾分不喜,但沒多說,抬腳走了進去。

  內堂與臥寢之處用一架紫檀木的錯格隔開,上面稀疏擺放各種瓷器、盆景,別有一番清逸雅致趣味。內堂正中懸掛一副工筆侍女圖,畫中斜倚著一名豆蔻少女,眉蹙春山、眼如秋水,正在揚起團扇撲著彩蝶兒。那畫工極是精緻巧妙,美人栩栩如生,靈動活潑,仿似要從畫裡撲出來一般。

  而畫前,坐著一個溫柔嫻靜的女子背影。

  奉珠喊了一聲,“娘娘,皇上來了。”

  皇貴妃穿了一身素淡的淺綠色衣衫,隱隱暗紋,看起來極為普通尋常。只不過在她的裙擺間,浮著星星點點的水晶珠子,外罩蟬翼紗。她一起身,整個人便跟著爍爍生輝,仿似被繁星圍繞一般,簡直美不勝收。

  奇怪的是,如此美人在屋裡還帶著一頂綃紗帷帽,看不清她的真顏。

  “阿姒。”皇帝輕聲喚道。

  “皇上來了。”皇貴妃語氣淡淡的,不見歡喜,也不見任何緊張不安。她走到皇帝跟前福了福,等著皇帝坐下,又從奉珠手裡親自端了一杯茶放好,然後跟著坐下,期間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皇帝早就已經習慣她這種清冷的性子,只不過視線掃到佛經的時候,還是有點不悅,“你別總是看這些佛經,看得多了,就沒了人間煙火氣,跟那泥胎菩薩差不多了。”

  “臣妾閒著無事,只有這個能打發一下時間。”皇貴妃嗓音沙啞,淡淡道:“既然皇上不喜歡,那往後臣妾就少看一點兒,多給晗兒做點衣衫鞋襪。”

  “那也不必。”皇帝道:“何苦累壞了眼睛?只是你就算不出去見人,也該時常在院子裡面走走,看看花糙,養個貓兒、狗兒的,解解悶罷。”

  皇貴妃輕聲道:“是,臣妾領命。”

  皇帝一聽她如此生分就不痛快,“什麼領命不領命的?朕這是關心你。”又想著,過來看她不是為慪氣的,消了消火,“朕來,說跟你說說長孫曦的事。”

  “哦?”皇貴妃語氣稍緩,“她怎麼了?”

  皇帝早年交待過,叫泛秀宮的宮人不許隨便嚼舌根,好讓皇貴妃安心靜養,所以聽她這麼問也不覺得奇怪。簡單的把楚王府的風波說了,然後道:“如今鬧成這樣,滿世界都知道楚王和長孫曦有瓜葛,流言是禁不住的。”語氣微頓,“可是朕問她,她又說不願意嫁去楚王府。”

  皇貴妃靜了一瞬,“不去也好,去了,不過是受氣罷了。”

  皇帝嘆道:“可是總不能這麼耗盡她一輩子,將來遲早嫁人。她已然跟楚王鬧得這麼不清不楚的,不去楚王府,哪裡還有人敢要她?其實之前越王倒是求娶過,不過當時朕覺得他胡鬧兒戲,就拒絕了。況且眼下這樣,越王自然也不肯娶了。”

  皇貴妃聲音淡淡,“各人有個人的緣分,不成也罷。”

  其實皇帝心裡也說不清,到底是讓長孫曦順利嫁了人好,還是就這麼一輩子嫁不出去更好?情感上,有點不甘心就此放手;理智上,又覺得不應該耽擱她一輩子,所以乾脆把這個難題甩出去。

  他問:“你覺得,長孫曦該怎麼安排呢?”

  皇貴妃沒有出聲,像是陷入了思量和糾結之中。

  皇帝等了片刻,然後道:“朕想過了。”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要不然就讓她先在御書房裡面混著,等她年紀大了,想生兒育女的時候……”到那個時候,自己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就算活著,也該打消那些執念了。

  皇貴妃的面紗盈盈一動,似在等著下文。

  皇帝接著道:“朕看她和太子妃十分要好,情同姐妹。過個十年八年的,太子妃肯定已經兒女雙全,東宮的侍妾也不會少,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謂。”被楚王看上的女人,別人不敢招惹,也只有下一任帝王敢接手了,“就讓她,給太子做侍妾罷。”

  “不行!”皇貴妃原本粗嘎低沉的聲調,忽地尖銳起來。

  倒是把皇帝嚇了一跳,“你怎麼了?”目光閃了閃,“太子難道有什麼不好的?等朕百年之後,太子就是下一任帝王。長孫曦起初名分是低一點兒,但作為太子的潛邸侍妾,後頭封個嬪妃也不算差了。”

  皇貴妃搖頭,“不,臣妾覺得不妥。”她語速稍緩,似乎斟酌了一下說詞,“對於男人來說,娥皇女英是難得的齊人之福,可是與女子而言,最是厭惡的就是這種瓜分丈夫的局面,豈不是壞了太子妃和靈犀的情誼?”

  皇帝道:“太子妃不至於這么小氣罷。”

  “好吧,不說太子妃。”皇貴妃又道:“只說靈犀這種身份,往後要拿什麼和其他嬪妃相爭?讓她給太子做侍妾,只怕還沒等到太子登基大寶,她……,就已經死在陰謀里了。”

  皇帝微微皺眉,“只要太子肯護一直著她,怎麼會在陰謀里?”

  皇貴妃輕輕的笑了起來,“皇上,且不說太子肯不肯一直護著靈犀,便是他肯,又真的能護得住嗎?別忘了,皇后娘娘是怎麼死的?臣妾又是怎麼落得今日下場的?難道說,是當年皇上不肯護著嗎?”

  皇帝不免有點無言以對。

  皇貴妃語調悠揚悲涼,長長嘆息,“皇上若是真心替靈犀著想,就讓她,一輩子待在御書房好了。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子,都讓她永永遠遠的做司籍罷。”

  寢閣內,氣氛一下子低迷起來。

  皇帝靜了許久,沒有反對皇貴妃的建議,但也沒有同意。他起身,似乎想擺脫這種煩躁的情緒,說道:“你歇著,朕去後面看看晗兒。”

  “皇上慢走。”皇貴妃將他送到水晶珠簾處,便停下了。

  皇帝明黃色的高大身影漸漸消失。

  奉珠從外面走了進來,關上門,低聲飛快道:“嚇死奴婢了!還好娘娘應對的快,不然皇上心血來潮,可就把長孫曦賜給太子殿下了。”

  皇貴妃一聲冷哼。

  奉珠勸道:“娘娘,消消氣。”扶著她坐下,給她倒了杯茶放好,“奴婢瞧著,皇上已經聽進去了娘娘的勸,應該不會再把長孫曦賜給太子殿下,而是留在御書房了。”

  “聽了我的勸?”皇貴妃輕聲嘲笑,她的嗓音本來就很不好聽,笑起來更是怪異,“分明是他自己捨不得罷了。”語氣變得有幾分尖刻,“只怕我這麼一攔,倒是給他找了一個充足的理由,一輩子不放人呢。”

  奉珠的眼睛轉了轉,低下頭,沒敢再接這個話茬兒。

  另一頭,皇帝去找江陵王撲了個空。

  江陵王去御書房了。

  當時許嬙大鬧新房的時候,江陵王正在前面吃宴席,----原本楚王納側妃他不用來,但是因為汾國長公主的關係,許嬙算是表姐,所以才給面子去吃個酒。當然了,這是在許嬙被公開是野種之前,現在麼,還算狗屁表姐啊!不過是一個讓皇室蒙羞的東西。

  江陵王得了消息,就急著往王府新房去找長孫曦,結果人已經會皇宮了。他又趕忙追到御書房,結果長孫曦被皇帝叫走。等他去了太極殿,長孫曦又從另外一條路回了御書房,害得他再次掉頭趕去。

  如此三、五圈兒下來,他本來就有點弱症,見到長孫曦時臉紅氣喘的,額頭上冒出一層薄薄的汗。卻是顧不得喘氣喝茶,先上前圍著她團團轉了好幾圈兒,仔仔細細看清楚,的確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

  長孫曦笑道:“看什麼?我這身上長出花兒來了呢?”

  江陵王跺腳道:“我怕你傷著了!”口乾舌燥,端起旁邊的茶就大口大口的喝,“為了找你,我的嗓子都快冒煙兒了。”

  “小祖宗!那茶涼了。”長孫曦奪了他的茶,重新沏了一碗熱熱的給他,“就你那豆腐腦兒一樣的腸胃,再為這個吃壞肚子,我可擔待不起。”

  江陵王大口大口喝了半碗,咧嘴笑道:“你這是擔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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