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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懷太子但笑不語,低頭撫琴,“錚……”,一聲琴鳴響起,卻不斷,高高低低的清澈蕩漾開來。沁芳亭的對面有一叢碧玉竹,琴音伴著水風,飄蕩過去。仿若淅淅瀝瀝的小雨洗刷竹葉,輕靈、空透,讓人聽得心曠神怡。

  長孫曦不懂古琴,不過聽著曲子優雅舒緩、心情放鬆,自然是太子的琴技不錯。

  一曲奏畢,殷少昊撫掌夸道:“聆聽太子殿下一曲,猶如仙樂耳。”

  昭懷太子微笑,“過獎了。”繼而眉頭微皺,帶出幾分不滿意,“唔,有幾處調子需要商榷。”他修長的手指停在琴弦上,看向傅禎,“此間沒有紙筆,你隨我去書房一趟,寫下來細細商議。”

  傅禎趕忙起身,“是。”

  殷少昊眼裡閃過一抹嘲諷。

  什麼叫此間沒有紙筆?難道奴才都是死的,不會拿過來?分明就是傅禎有事找太子單獨回稟,當著自己不方便罷了。

  昭懷太子歉意道:“勞煩七弟在此稍坐,孤去去就回。”

  殷少昊笑了笑,“不妨事,太子殿下只管去。等改好了,讓臣弟再聽一遍,便是今天有耳福了。”

  “那是自然。”昭懷太子笑得淡定從容,又隨和,轉身出了沁芳亭,招呼傅禎,“我們走罷,不要讓七弟在此久等了。”

  長孫曦見他們要走,趕忙跟了上去。

  “等等。”殷少昊挑眉看向她,薄薄的嘴唇勾起一個弧度,“剛才那支曲子不錯,聽得本王也手癢了。你留下,且聽本王彈奏一曲。”

  留下?長孫曦心下驚駭,可又不敢拒絕,只能慌亂的看向傅禎和昭懷太子。

  傅禎目光閃爍不定,心下後悔。

  早知道,不該為了試探太子殿下的態度,而隱匿了長孫曦的身份。若是一開始,就說清楚她是太子妃的表妹,或許楚王還有能幾分顧及。到了此刻,若是再說穿,反倒好似看不起楚王,----太子妃的表妹又如何?也不能不給楚王臉面。

  “怎麼?”殷少昊挑眉道:“傅司樂捨不得放人?”

  傅禎豈敢和楚王抬槓?忙道:“沒有的事。”

  心下只能安慰自己,畢竟此處是東宮太子府,周圍又有人,楚王再風流浪蕩,也不能當眾調戲長孫曦吧?等下找太子回稟消息,快去快回好了。

  “既然傅司樂沒話說。”殷少昊轉頭看向昭懷太子,笑嘻嘻道:“那太子殿下呢?是不是看著這個小丫頭貌美,捨不得她了?”

  昭懷太子眉頭微蹙,“七弟不要說笑。”

  “不是就太好了。”殷少昊像是鬆了一口氣,轉過臉去,“小丫頭,既然太子殿下和傅司樂都沒意見,那麼你,不會不賞本王這個臉面吧?”

  長孫曦趕緊跪了下去,“妾身不敢。”

  傅禎見氣氛透出危險味道,忙道:“既然是楚王殿下賞臉彈奏,那你就好好聽著。”又朝楚王陪笑,“她是新進女史,對琴音的心得實在有限。等下若有說錯,還望楚王殿下寬宏大量,不要與她計較。”

  殷少昊笑道:“本王沒那麼大的脾氣。”

  昭懷太子臉色冷淡離去。

  傅禎不安的看了看長孫曦,無奈的跟著走了。

  長孫曦低頭不語。

  殷少昊一臉悠閒自在,端起茶,獨自淺酌慢飲,“唔,好茶……”等到昭懷太子和傅禎走得沒影兒,才道:“來人。”他吩咐跟前小太監,“把琴搬到水邊,琴音要就著水聲才好聽。”

  兩個小太監低著頭,不敢吭聲兒,趕緊把琴給抬到了亭子外面。

  殷少昊手裡端著茶盞,慢慢品著。不知怎地,“哐當!”一聲脆響,像是手上一時沒有拿穩,竟將茶盅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兩個小太監快速跑了進來。

  殷少昊斜眼看著地上的碎片,“趕緊收拾了,給本王換一個新的過來。”

  小太監們慌忙去揀,因為怕去拿笤帚會讓楚王等不及,索性跪了下去,用袖子把地上的茶盞碎末掃走,然後躬身退出。

  殷少昊在涼亭邊坐下,扭回頭道:“過來,站那麼遠都聽不清了。”

  長孫曦微微蹙眉,但還是緩緩移步過去。

  殷少昊嘴角微翹,望向她笑道:“多少人想聽本王彈奏一曲,都沒這個福氣。”嘆了口氣,“你看你,還好似不願意一樣。”

  “妾身不敢。”長孫曦儘量態度謙卑一些,以免激怒了他。

  殷少昊勾起嘴角一笑,旋即撫琴。

  開始琴聲淙淙潺潺好似小溪流過,清澈而悅耳。漸漸地,琴音變得急了,仿若大江大河裡的滔滔洪流,奔騰翻湧不息。越往後,琴音越發放肆不羈、悲怒大作,就連長孫曦這種不懂古琴的人,也聽得心潮起伏不定。

  在那磅礴起伏的琴音之中,鐵骨錚錚、馬蹄錯亂,好似有隱隱的金戈鐵馬殺伐而來。

  她的眼前,不自覺的浮現出一片刀光劍影。

  心神仿佛被這詭異的琴音所控制,竟然生出恍惚,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正在迷惑困擾之際,忽地有個高大的影子逼近身邊,隱隱的,透出幾分殺氣。

  長孫曦猛地驚醒,抬眼看去,發現楚王離自己不過一尺距離。

  殷少昊的手指在她臉上輕輕滑過,笑問:“……好聽嗎?”

  那感覺,簡直猶如毒蛇吐信一般!加上陌生的男子氣息逼近,長孫曦心生反感,本能的便往後退。結果一腳踏空,“砰!”的一聲水響,伴隨著巨大的水花掉入冰冷湖水中,不由驚呼,“……救命!”

  殷少昊長身玉立站在涼亭邊上,一動不動。

  長孫曦在水裡拼命撲騰,水波洶湧的晃蕩著、起伏著,更是無孔不入,用寒冷徹骨將她緊緊包裹,望著那個定定的身影,----腦子裡,忽地一瞬間清明起來。

  楚王他……,是故意的!他要自己死。

  長孫曦不再喊救命的話。

  亭子邊上,殷少昊緩緩勾起嘴角,道了一句,“倒也是個美人兒,可惜了。”然而他的笑容還沒有到達眼底,便是猛地一寒!像冰塊般迅速凍結起來。

  碧波粼粼的湖心裡,那個纖細秀弱的女子身影,不僅沒有沉下去,反而奮力的朝著湖對岸劃了起來。那姿勢……,甚是嫻熟流暢,絕非那種不會水的閨閣弱質,倒像是從小在水鄉長大的女子。

  ----失策了。

  殷少昊心下大怒,斷斷沒有想到,這個賤婢竟然還會鳧水!

  ☆、表姐

  ?長孫曦沒有料到,楚王……,竟然會直接殺人滅口!

  起初還想著,就算剛才自己得罪了楚王,但他總要顧及場合,要找自己麻煩也是回去以後的事了。不料對方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太子府內,他想殺人就殺人。

  何等猖狂?何等囂張?果然是一個極致危險的人物。

  長孫曦拼命朝著對岸划去,不敢片刻停留。因為擔心楚王會從沁芳亭里追出來,拼命往前游的同時,還倉促的回頭看了一眼。但不知何故,楚王一直定定的站在涼亭邊,根本沒有任何動作。

  或許吧,對方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對於他來說,今兒殺不了,改天有的是時間再殺。當然也可能因為此處是太子府,他或多或少有點顧及,只敢嚇得自己不慎“失足落水”,卻不便光明正大的殺人。

  但總而言之,自己這條小命惹上危險了。

  “咳、咳咳……”長孫曦感受著嘴裡的冰涼湖水,牙齒直打架,求生的本能讓她拼命往前劃,----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可……,可是,這個湖為何如此之大?遙遙不見盡頭。

  自己快要沒力氣了。

  碧波粼粼的湖水,好似一彎綿長悠遠的翠色綢帶,貫穿了大半個東宮,往前竹林拐角處有一座拱橋。昭懷太子和傅禎正站在上面說話,宮人們遠遠迴避開,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見“沙沙”的風吹竹葉聲,格外幽寧靜謐。

  “何事?”昭懷太子問道:“竟然非得你親自過來。”語氣頗有幾分責備之意。

  傅禎忙道:“前幾日,長孫女史曾在宮中自縊。”

  昭懷太子挑眉,“長孫女史?自縊?”

  聽口氣,太子殿下似乎不認得長孫曦?傅禎心頭微微一松。

  不過仔細想想,長孫曦即便之前回去陪伴太子妃,也是在汾國長公主府,斷沒有陪到東宮來的道理。而太子殿下一向品行高潔、恪守規矩,從不行差踏錯,又怎會去私見小姨子?倒是自己之前想的太齷齪了。

  心下羞愧之餘,忙道:“就是方才被楚王殿下留住的女史。”然後遞上證物,“這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玉佩。因長孫女史是太子妃的表妹,不便擅自處置,所以特來向太子殿下回稟一聲,請個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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