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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無論他剛才是不是吸食了迷幻藥,但那種近乎瘋狂的驚恐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平復了呢?

  第三,……。我一時也說不出具體所在,但總覺得他看起來怪怪的,他後背有力地挺得筆直,而頭卻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油垢的頭髮在昏暗的吊頂燈光完全擋住了他的臉…。。

  突然,他猛地抬起頭來,怒目圓睜地瞪著我,布滿血絲的眼珠似乎隨時可以漲裂那條狹窄的眼縫。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本能地站起身來。

  “吃吧,都快涼了。”貞娘蠟黃色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趕緊坐下拿起碗筷快速地扒飯,故意將碗舉得很高,以此來擋住坐在對面的表哥。死寂的豪宅里只能聽到我一個人不停地扒飯聲,終於吃完了,其實這根本稱不上吃飯,只能算完成任務似的把飯塞進嘴裡。我急速放下碗筷準備回房,卻發現對面的表哥一直死命地盯著我,他一支手機械地重複往自己碗裡夾菜,但什麼也沒吃。那雙如即將要爆發的火山般的眼睛無神但充斥著憤怒。

  我不願久留,慌慌張張地上樓,表哥今天的怪異行為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這是否和曾姑母的死,或者是那份遺產有關係呢?空寂的房間裡是一種山雨欲來的靜默。不行,我再也無法忍受,我一定要搞清楚這一切。

  我顧不得自己的害怕,勇敢的把壽伯叫進了自己的房間。

  “壽伯,你在殷家多少年了?”

  我把目光投向窗外,儘量避免和他對視。

  “52年”

  “那你對殷家的大小事項都應該略有所知吧?”

  他未置可否。

  “我也不想再拐彎抹角了,我心裡一直有一個疑問希望你今天能給我答案。曾姑母為什麼不把遺產傳給表哥?”

  “那是因為殷家的祖訓。”

  “什麼祖訓?”

  他一直直視前方的右眼珠突然僵硬地轉向了我。嚇得我趕緊看向別的地方。

  “殷家的財產規定傳女不傳男。當年你爺爺也是因為這個而憤然離開,一去不回的。”

  傳女不傳男,就是這條奇怪的祖訓讓曾姑母寧願千里迢迢把遺產給我也不給她一直跟在身邊的親孫子。而爺爺之所以帶著年幼的父親離鄉背井,至死都不願再提起有關老家的點滴也正是因此。

  “小姐,我可以走了嗎?”壽伯沙啞的聲音又一次在我耳邊響起。

  我點頭示意,但思想仍然沉浸在那個來之不易的答案中。

  這一下午,我反覆思考著這一系列問題,雖然有難題得解的舒暢,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可名狀的隱憂和遺憾。

  特別是關於爺爺的離家出走,或許我並不了解事實的全部,但我永遠也不會認同有什麼東西可以勝過感情,為了一份不屬於自己的財產而拋棄自己的親人,這實在是讓我無法接受。

  我努力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想點別的吧,再這樣想下去非瘋了不可。”

  於是上午和吳惜在一起的情景又浮現了出來,他好象沒有再叫我”殷小姐”,而是直呼名諱了,還有他抓著我的肩那副緊張的神情,這代表什麼呢?

  我只覺得臉上一陣微微的熱浪滑過,隨即綻放出一朵紅暈的花兒來,我閉上眼抱了枕頭倒在床上。

  真的像一場夢呀……

  夜幕降臨,萬家燈火,可殷宅卻始終那麼昏黑不明,我沒有下樓去吃飯,我不想看到表哥那副凶神惡煞的嘴臉,與此相比我似乎情願面對昨天那隻脫毛雞了。

  貞娘把我的晚餐拿到了我的房裡,是傳統的三菜一湯,有魚有肉,還算豐盛,我終於可以把那些錯綜複雜,撲朔迷離的事情放在一邊,好好地享受一回晚餐了。

  當貞娘把狼籍的杯盤拿出去時,我已經飽得不想動了,但為了保持身材,我還是得起來活動一會兒,我走到窗邊又情不自禁地向樓下那個港口看去,草木依舊繁盛,只是在月亮的清輝下抹上了幾許憂傷,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出冷峻的光,我依稀看見在那破敗不堪的港口處停了一艘小船。船上站著一個全身都用一件黑色大蓬衣包裹著的人,從體形上看大概是個男人,在好奇心的趨勢下我打開窗戶,伸出頭去張望,卻看見岸邊有一個扎著兩支辮子的小女孩正向小船走去,白色配黃色的條紋上衣,大紅色的長褲在灰黑的夜色中分外打眼。

  他們是誰?這麼晚了在這裡幹什麼?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些關於回魂港的傳聞,背脊陣陣發涼。這裡的確和那個洗衣少女描敘的回魂港十分相似,我之前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為了不破壞那個故事的唯美性所以我並沒有去追究。可眼下的情景卻讓我心中的疑團又一次升級了。

  只見那少女不緊不慢地向著小船走去,雖然看不清楚,但從僵硬的動作上可以想像出她失魂落魄的面容。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登上了小船,黑衣男人轉身開始劃漿,小船緩緩地開動了。我很想大喊一聲叫住他們,但是我怎麼也開不了口,就只能這樣默默地看著他們慢慢消失在海天交接的夜色中……。。

  這一夜我又註定無眠了,天旋地轉的噩夢中反覆迴蕩著那首歌謠:

  回魂港,夜回魂,魂歸殷家村,村裡有墳沒有人,沒膽趕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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