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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陳恆遠對她居心叵測,府中和朝里一直有人勸說她父親退掉同四皇子的這門親事,尤其是在淑妃與陳博衍勢微之後。然而,父親卻不為所動,甚至於陳恆遠幾次三番的當面暗示明示,軟磨硬泡,威逼利誘,父親依舊沒有讓步。父親,是不會輕易就將她交出去的。

  夢中,她還記得父親留給她的絕筆書信上的言辭“月白愛女父養育汝一十六載,汝為父之掌上明珠。本欲待汝長成,父親自送嫁,一生長護汝之平安喜樂。然則今奸人作祟,構陷父有不臣犯上之罪。父欲往御前一陳實情,而上視聽已被蒙蔽,竟無可辯解。若構陷已成,則汝母與汝為罪臣女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父願以一己之身,保得你母女二人安泰。父長去之後,汝母女二人當謹慎行事,保重自身,萬萬”

  信不長,卻一字千鈞的分量。

  她記得,信是和噩耗一道送到她跟前的,和母親的死一般,是她夢中最可怖的境地之一。

  然而幸好,那只是夢,父親還好端端的站在她身邊。

  父母呵護了她十六年,如今她也要護著她的爹娘。

  蕭覃看女兒笑得甜美,禁不住伸手捏了捏那柔嫩的面頰,便握著她的手,一道走上前去。

  經過紈素身側之時,他一步也不曾停歇,一眼也沒有去瞧她。

  林氏在上面坐著,看著那個身為自己丈夫的男人,頂著風雪而來。

  蕭覃今日穿著一襲藏藍色綢緞棉袍,外頭本還有一件狐皮大氅,在進屋的時候便已脫了。素麵的錦袍,包裹著高大精練的身軀,成熟而俊逸的臉上,深邃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

  林氏忍不住微微紅了臉,將頭側轉開去。

  有時候她也會想,紈素這等事生氣歸生氣,可蕭覃這麼一個四旬上下兒女雙全的男人,竟是絲毫不見老態,這漸漸有了年歲,更添了一份歲月打磨之後的成熟韻味,更不是那些毛頭小子能比的,也就難怪這些小姑娘們,還總惦記著他了。而這樣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蕭覃走上前來,壓根不曾理會地下的紈素,一雙眼睛只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他話音低沉,一字一句道“那天晚上,我什麼也沒做。”

  林氏聞聲抬頭,只見丈夫的目光深沉熾熱,不由臉上一燙,下巴向地下一努“那是怎麼回事”

  蕭覃沒有回頭也沒有作答,只是先對蕭月白道“你先回房歇息。”

  依著他的意思,這等事情不該讓一個還沒出閣的女兒來沾染。

  林氏卻也回過神來,吩咐底下“姑娘累了,扶姑娘回去。”

  蕭月白本不想回去,然而父母執意,她也實在犟不過,便只得起身,往後面去了。

  繞過軟壁,踏出後堂的門檻,走到一株杏樹底下,蕭月白忽然想起一件事,低低向明珠吩咐了幾句。

  明珠會意,點頭道“姑娘放心,我曉得的。”

  蕭月白這方點了點頭,穿過天井,往後面去了。

  堂上,林氏望著蕭覃,低聲問道“女兒回去了,你能說了”

  蕭覃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什麼來,他遲疑了片刻,只是再說了一句“中秋夜裡,我並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林氏頗有幾分失望,她淺淺一笑“這叫人如何信服”不是她不願相信丈夫,那天夜裡的情形委實過於曖昧,一雙男女幾乎是赤裸身軀躺在一張床上,定要說什麼也沒做。她又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姑娘,瞧見這幅場景,還能去信他們能恪守禮法,毫無逾矩之處蕭覃頗有幾分悶火,中秋夜裡的情形實在過於詭異,他旁的竟也都記不清楚,只是模糊憶起那天夜裡宴席上吃的悶熱,他便往府中後園中散心。才走到花園太湖石假山處,他便覺得頭目昏漲,且困意上涌。恍惚之中,似有個府中侍婢打扮的人走來攙扶他,而後他便一無所知了。

  再醒來,便是母親甄氏那兜頭的一桶冷水。

  他睜眼,看見的便是母親怒氣沖沖的臉,以及妻子傷心欲絕的眼睛。至於他身側那個哭哭啼啼的丫鬟,他實在不知自己怎麼會和她躺在一起的。

  雖說之前的事情,他記得模糊,但身為一個男人,有沒有做那事,他還是清楚的。

  他和那個丫鬟,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然而,旁人倒也罷了,連他的妻子都不肯信他,這叫他如何不惱火兩個人做了半世的夫妻,竟然連這點的信任都沒有蕭覃看著林氏,臉上微微有些陰冷,話音低沉“那要如何,你才能相信”

  林氏仰頭,對上了他的眼睛,斂去了滿臉笑意,說道“無有憑據,叫我如何信你”

  這是她適才責問紈素的言語,現下又對蕭覃講了一遍。

  到了眼下,在林氏心裡,這件事已同那個紈素沒多大幹系了,成了她與蕭覃之間的夫妻爭執。

  蕭覃看著自己的妻子,靜默了片刻,猛然回首,走到堂下紈素身側,沉聲質問“那晚上的情形到底如何,如今當著夫人的面,你一五一十的仔細講來。”

  這等事情,他當然是拿不出來什麼證據的。

  但這個丫鬟亦是當事人之一,到底有事無事,她心中自然明白。

  在蕭覃看來,此事關係一個女子的清白,雖說如今世道民風寬鬆,但女子的貞潔依舊是最要緊的東西。一個尚未配人的女子,不會這樣自毀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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