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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恆遠只覺得兩腿酸軟,膝蓋疼痛,顫巍巍的,頗有那麼幾分狼狽,他切齒低聲道:“這個老四,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是瞧見了父皇要出來,才激我說出那句話來!我堂堂太子,竟然被他迫到下跪,真正可惡!”

  胡欣兒睨著他,心底微微有些不耐煩,這個陳恆遠,雖說是個太子,性情狂躁,虛榮膚淺,論起手段智謀,不及那四皇子的百分之一。然而,誰叫此人是太子呢?他是這個國家未來的君主,投資打理也是必須的。

  她低眉淺笑,輕輕說道:“太子耐著些性子,橫豎您才是太子,這天下將來也必定是您的。”

  陳恆遠瞧著她,只是簡短的一句話,就說他心懷大開,這個女人確實有那麼幾分本事,很會抓准人心,看人下菜。

  難怪,父皇會如此寵愛於她。

  陳博衍出了御書房,才走到院門口,等候他的跟班太監元寶上來打躬問安,陪笑道:“爺今兒進去議政,出來的倒是早。”

  陳博衍淡淡的應了一聲,抬步往擷芳殿行去。

  他尚未封王,便也不能離宮,還住在皇子住所。

  他步履甚快,元寶一路小跑的跟著,壓低了聲量道:“爺,卻才安國公府里的老劉送來消息,說國公府大約明兒就要接小姐回去了。”

  陳博衍步子微微一緩,淡淡問道:“這消息可准麼?”

  元寶連連點頭:“准,老劉說,蕭老太君今兒特特地把國公爺叫去訓斥了一通,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說若是國公爺再不能把夫人小姐帶回去,她就親自去南安寺接去了。免得,小姐在南安寺里生病遭罪了。”說著,他眼睛咕嚕嚕的轉著,打量著他主子的臉色。

  果然,陳博衍那張淡漠的俊臉,出現了些微的波瀾,他疑道:“月白,又病了麼?”

  元寶說道:“一早去南安寺送點心的人回來說,小姐今早又發了高燒。”

  陳博衍聞言默然,頓了半晌,他忽然調轉了步子,向壽康宮而去。

  南安寺客房之中,林氏坐在正堂紅棗木圈椅上,看著跪在地下的埋首瑟縮的紈素,滿臉寒霜,擱在膝上的手攥的青白。

  偏生,一旁的蔣氏還笑著開口:“嫂子,您在這南安寺住了小半年了的功夫了,再怎樣,差不離也該回去了。聽說四姑娘竟又病了,老太太可發了不小的脾氣。這你們娘倆不回去,她老人家明兒可就要親自來接了。嫂子一向知書識禮,尊老敬上,想必不會令她老人家跑這一趟罷?”說著,便瞪著兩隻渾濁的眼珠,緊盯著林氏。

  她瞧林氏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為別的,她蔣氏就是看不上林氏這幅矯情樣!都是給人做媳婦的,她林氏憑什麼就能這樣拿班做喬?!自打她進了蕭家的大門,上上下下都只說林氏如何賢惠能幹,如何尊老護幼,如何俊俏大方,從來沒聽人提過她蔣氏一個好字!府里人但凡說起來,便都稱二太太及不上大太太,甚至於她丈夫蕭潼往日裡說些日常的雜事,也會贊起林氏能幹。

  想到這裡,蔣氏忍不住撇了撇嘴——這林氏若真是敬老愛幼,怎會帶著女兒不顧老太太的勸阻,執意住到這南安寺里來?若她真賢惠,又怎會一把年紀了還為了個丫頭吃醋吃的翻江倒海,攔著不讓自己漢子納妾?

  說來說去,大夥捧她,還不是因為她是個什麼江州才女。才女能當飯吃?呸!

  每每想起這些事,她就憋了一肚子火,今兒帶著紈素過來,不為別的,就是特意來瞧林氏的難看的。

  蔣氏的話,聲量雖不高,卻一字不漏的傳進了林氏的耳中。

  林氏看著地下跪著的丫頭,紈素將頭低低的埋在地下,身子縮成了一團,瞧來倒是乖順可憐,可林氏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夜裡,在國公府後花園之中,清亮的月色之下,她赤著身子,只穿著一件水紅色的肚兜褻褲,睡在蕭覃身側的光景。

  甄母使人將他們叫醒時,這丫頭不知嚇呆了還是怎樣,抖著身子,縮在蕭覃身後,嬌弱可憐,仿佛不是她勾搭了主子,而是誰欺凌了她一般,那張慘白而可憐兮兮的臉孔,讓林氏記到了如今。

  蔣氏見她不言語,目光向地下瞥了一眼,拿著帕子在口邊擦了擦,遮掩著說道:“嫂子,我今兒將她帶來呢,其實也是為了大傢伙好。這你說,你這次離家到南安寺里來,不就是為了這個丫頭麼?雖說大哥有失禮之處,但嫂子這樣擰著,一來叫大夥看笑話,二來也壞了嫂子歷來賢惠的名頭。不如,嫂子先在這兒把名分給了,帶了這丫頭一道回去,也好堵了那些人的嘴。”

  林氏聽著,沒有言語,半晌才將目光移在蔣氏的臉上,目光森冷道:“這些話,是你自己要來講的,還是國公爺要你來說的?”

  蔣氏皮著臉一笑,本想扯個謊,但一觸及林氏那眼睛,頓時一顫,便將那話咽了回去,支支吾吾道:“看嫂子這話說的,我既能來,這是誰的意思,那還用說嘛!”

  她這話說的模糊不清,但聽在林氏的耳朵里卻就是那個意思了。

  林氏是個秉性清傲且倔強的婦人,和蕭覃做了半輩子夫妻,從沒想過如今兒女大了卻弄出這樣的事來。不止讓闔家大小都看了笑話,現下妯娌竟然上門按著她的頭認下這個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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