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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輕輕搖了搖頭,放下這些莫名的念頭,低聲問道:“你今兒過來,宮裡的事情想必是安排妥帖了?”

  陳博衍回道:“老祖宗那邊已經說過了,趕在小年前接母親回宮。至於胡貴妃那件祥瑞……”

  淑妃眉心一皺,反問:“胡貴妃?!她已升了貴妃麼?!”

  陳博衍頷首答道:“不錯,便是兩日前的事。皇帝臨幸長春宮時,胡氏已將獻祥瑞一事告知了皇帝。據聞,皇帝甚而已然見過了那祥瑞,大喜之下這方答允,封那胡氏做貴妃。”

  淑妃咬了咬牙,又問:“下旨了?”

  陳博衍說道:“旨意尚且未下,長春宮裡的探子來信,皇帝同那胡氏似是打算在年夜宴上,將祥瑞獻出,再說敕封貴妃一事。”

  淑妃不語,半晌冷笑道:“皇帝,這是打算替她做臉面呢。年夜宴上獻祥瑞,再行封賞,那是實至名歸,即便是老祖宗也說不出來什麼了。既風光,又體面,皇帝可當真是寵她!”

  陳博衍耳里聽著,面上波瀾不起。相較於淑妃的憤恨切齒,他卻分外的平靜。

  畢竟,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這些事情於他而言,實在不算什麼。

  淑妃說了幾句氣話,方才又問道:“老祖宗可知道這些事麼?”

  陳博衍答道:“還不曾,皇帝似是有意瞞著老祖宗。自打母親離宮,胡氏在宮中日益猖狂跋扈,之前更是責令馮昭儀罰跪,致使其流產。老祖宗分外震怒,罰了她一個月的禁足連同半年的月俸。這節骨眼上,皇帝要封她,也須得顧忌著些。”

  這些事情,倒頗出淑妃的意料。

  她挑了挑眉,說道:“若我沒有記錯,馮昭儀眼下該有近六個月的身孕了罷?這令懷孕嬪妃罰跪,孝靖皇后在世時也斷不曾為過,她膽子倒是大,這等事也做得出。這女人的心腸,真是狠毒至極!”話至此處,她轉而問道:“她弄出這樣的事來,老祖宗竟然只罰了她半年的月俸同禁足,竟沒有削她的位子?倒是離奇,這不合老祖宗的性子。”

  陳博衍頓了頓,說道:“老祖宗原是要貶了她的,然而皇帝得知了消息,替她盡力求情。老祖宗看在皇帝的顏面上,也不好重罰,只得如此。”

  淑妃聞言,頓時無話可說,她只覺得疲乏且氣餒,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皇帝竟然維護她到這個地步,連老祖宗都無可奈何,那我回宮又有何益?”

  陳博衍卻道:“母親還是回宮的好,自有一場好戲在後。”

  淑妃聽他這話中有話,不由抬眼看著他,問道:“你有安排?”

  陳博衍眸色深深,笑意淡淡:“皇帝固然護她,卻並非全無忌諱。這爬的越高,自然也就跌的越重。”

  淑妃瞭然,嫵媚的柳葉眉一挑,朱唇淺勾:“你既有成算,那娘就聽你的。”

  陳博衍望著眼前的母親,她在女子中身量已算高挑的了,卻也只到自己胸口。一向艷麗明媚的臉上,也悄然有了歲月的痕跡,雖說並無明顯的皺紋與白髮,卻也絕非少女朱顏。原來母親,也是有了歲數的人了呢。

  上一世分別的匆忙,不想卻成了訣別,蕭月白被送入宮中最終死去,母親也被胡氏逼得懸樑自縊。他連母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時光荏苒,白駒過隙,成年之後母親的容貌在記憶之中模糊淡去,倒是幼年時母親年輕艷麗的容顏記得分明。

  上天垂憐,讓他重活這一世,他定然會好生的守護著對於自己而言,一生之中最為重要的兩個女人。

  淑妃與他母子又說了些母子之間噓寒問暖的家常言語,言談之間,陳博衍的目光不住的朝蕭月白的臥房飄去。

  淑妃察覺出來,便說道:“你今兒就算了罷,你那未來的丈母娘怕是還在氣頭上,你休要進去火上澆油了。再則,你們到底未曾成婚,這般進出不避,傳揚出去不好聽。”

  陳博衍心裡惦記著蕭月白的扭傷,原本還想進去瞧瞧,但聽了母親的言語,躊躇了一會兒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今日過來,並無別事,除了看望母親,便是想要見一見蕭月白。

  自從重生回來,他還沒有見過她,前幾次過來時蕭月白病得昏沉,睡著不能見人。

  這已然見過了她,宮中尚有別事,他便打算告辭回去。

  臨行之際,他忽而問道:“早跟母親提過的,那烤番薯母親可替兒子預備了?”

  淑妃怔了怔,噗嗤一笑道:“記著呢,都替你包好了,叫張岩拿著了,少不了你的!”說了一句,又戲謔道:“多大的人了,宮裡那麼多好吃的,倒惦記這個!”

  陳博衍莞爾:“不知怎的,母親這裡的格外好吃些。”

  淑妃又嘲了他兩句,陳博衍便轉身出門了。

  淑妃站在堂上,看著兒子高大寬闊的背影逐漸遠去,心中一時五味雜陳,既是感慨又覺得欣慰。

  她的獨子,眨眼已經這麼大了,並且已能獨當一面,深謀如斯。這些年來的宮廷生涯,她得到的只有這個兒子而已。

  然而,這興許已經夠了。再高的位份,也不過是面子上的風光。至於皇帝,她從來是當做個差事在服侍,並沒有什麼實在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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