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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眼窩之中,一雙眸子如鷹隼般的犀利,牢牢鎖在了她的身上。
蕭月白忍不住的瑟縮了一下,男人的目光讓她想起了被鷹盯上的獵物。
記得十歲那年,莊上送了一隻蒼鷹到府中,一向養在園子裡。園中的花把勢老劉總拿生肉去喂,蒼鷹撕扯生肉片的兇殘情景,深深的刻在兒時的蕭月白腦海之中。鷹隼的鋒利眼眸,讓她連做了幾天的噩夢。直到蒼鷹被父親轉送給了朋友,她方才敢再進園子。
畏懼與戰慄從背脊漫了上來,蕭月白恍惚間只覺得自己便是那被蒼鷹啃食的肉片,男人的目光滿是毫不掩飾的想要吞吃她的欲望。
從小,她就有些怕他,卻從未有如眼下這般的畏懼。
然而自己到底在怕些什麼,蕭月白卻並不清楚,只是這個男人身上的威壓與暴戾,似乎比她印象之中更甚了幾分。
他以往,就是這樣的麼?
蕭月白不由仰起頭,看著他,烈風卷著雪花在他身側打出旋來,原本平和寧靜的景色,在他這裡生生的被割裂。
她本想喚他,但話音滑過喉嚨卻又消匿無聲。
男人站在那裡,低頭望著她。
血紅色的斗篷,包裹著她那張精巧的鵝蛋小臉,雪花落在那細密的睫毛上,微微翕動著,底下那雙清澈的瞳子,映著自己的身影。她蜷在地下,嬌小的身軀,宛如冬日裡的小獸,瑟瑟發抖。
雪在她的兜帽上、肩上薄薄的積了一層,淺淺的白色籠著濃艷的紅色,現出了一份格外的冷艷來。
他一言不發,將她自地下打橫抱了起來,緊緊的箍在了懷中。
蕭月白不備之下,被他驚了一跳,不由低下了頭,低低道了一聲:“四爺……”
這個男人,便是四皇子陳博衍了。
陳博衍聽見這嬌軟的一聲,微微一怔,垂首看向懷裡的女子。
她低著頭,兜帽恰好遮住了她半張臉,只能瞧見白淨尖尖的下巴和嫩紅的菱唇。
他有些奇怪,兩人自幼相識,蕭月白從來不會這樣叫他。
這個稱呼,有些生疏。
然而這個念頭只是稍縱即逝,他心中早已被失而復得的狂喜所淹沒。近二十餘年,只能在夢中見到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就在自己的懷裡,陳博衍只覺得胸腔里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瘋狂的亂竄。
劇烈的狂喜,緊緊的攥住了他的心。他終於,再度將她找回來了。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手了。
蕭月白窩在他的懷中,一動也不敢動,滿心都是惶恐。陳博衍的胳臂像兩條鐵箍,將她勒的生疼。男人寬闊健碩的胸膛里,沉穩的心跳聲,一下下的敲著她的心口。
陳博衍,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她。
只聽男人那低沉的嗓音,從頭頂落了下來:“適才去了姨母的住處,看你不在,問了明珠,才知道你來香雪海了。”
也如蕭月白之於淑妃,陳博衍自幼也跟著林氏叫姨母。
蕭月白低著頭,默不作聲,心中卻有幾分奇怪。陳博衍竟然會出來找她,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從前以往,他對她一向都是淡淡的。她是他自幼定下的未來妻子,但也僅止於此。每逢兩人相見,他也似乎看不見她一般。甚至於,同在一處做客,他連來瞧她一眼都不曾,便先行告辭離去。
陳博衍壓根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蕭月白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每每想及此,她心中便十分的不是滋味兒,也曾向母親私下提起過,陳博衍似乎根本不喜歡她。但林氏卻寬慰她,他們是自小定下的親事,等將來大了,陳博衍還是會娶她的。但,那就是她想要的麼?
蕭月白沒有深思過這些事情,長輩定好的事,她從來不會反對。但每次想起陳博衍,她心中便不知是個什麼感覺,一陣冷一陣熱。
他是她將來的丈夫,他不喜歡她。
然而今天,他竟然會出來找她,真是匪夷所思。
男人身上的麝香味兒混著雪的氣息,熏的蕭月白臉上暈紅一片,她從未和男子有過這樣密切的接觸,除了那場夢裡。
但這種感覺,她卻並不厭惡。甚至於,還有一些細微的興奮與小小的刺激。
她是怕他的,卻並不討厭他的靠近。
一路上,蕭月白都靜默無聲,而陳博衍倒也慣了她這幅樣子,她從來都是安靜的。
回到住處時,一屋子丫頭見姑娘竟是被四皇子給抱回來的,各自吃了一驚。
在聽聞蕭月白在香雪海里摔倒扭了腳踝而無法行走時,眾人更是驚恐萬分,只怕夫人發起怒來,怪罪她們為何沒有好生跟著姑娘。
明珠更是慘白了臉面,她回來取罐子時,遇到了陳博衍。四爺說起要去找姑娘,她多了一事,想著要他們私下相處相處,便指給了他地方,沒有跟去。誰知姑娘竟然在園中摔著了,幾乎弄到無法行走。這若不是四爺找去,等她過去,還不知姑娘會凍成什麼樣子。
姑娘自幼體弱,這風雪天氣坐在冰雪地里,若然凍出個好歹來,她哪裡擔待的起?
蕭月白不止深受安國公夫婦的喜愛,更是老太太甄母最寵愛的小孫女,闔府上下都將她當個琉璃寶貝一般的百般呵護。如今竟然出了這樣的事,還不知上頭要怎麼震怒?
蕭月白現下雖是隨著母親林氏住在這南安寺中,安國公府里卻是每日都要打發人來探望。紙里包不住火,這消息怕是眨眼就要傳到府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