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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遙遙傳來了密集的槍聲,理她這裡還有一定的距離, 但就這個頻率來算, 肯定是東洋人找到了一個百姓的避難所。

  放下了手裡的單子,霍克寧起身往窗邊走去。玻璃的窗戶不安全, 早就被木條釘死了。

  站在窗邊也是黑乎乎的, 細細的一條縫隙, 外頭的動靜什麼都瞧不見。

  心裡頭莫名有些急躁慌亂, 霍克寧出了房門,手搭在樓梯的扶手上,緩步走了下去。

  一樓的大廳原本是花花世界的舞池,平日裡這邊鶯鶯燕燕,夜夜笙歌。而今琴聲停了,舞也停了。

  三十塊跳三支曲子的紅舞星,而今也只能枯坐在那裡,愣愣的出神發呆。

  再沒有闊少爺來談心和跳舞了。

  安頓在花花世界裡的運城百姓,白天夜裡都在一樓住著。

  倒不是霍克寧捨不得樓上的房間,因著指不定東洋人什麼時候就過來,若是讓他們住在樓上,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敲門黃花菜都涼了。

  把樓上客房的床褥搬了下來,鋪在了霍克寧花大價錢打造的玻璃舞池上頭。不管是運城的百姓,還是花花世界的舞女們,都在這裡打地鋪。

  不過有一點,這兩種人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中間不曉得被誰畫了一條線,誰也不挨誰。

  舞女們都還好,主要是安置在這裡的大多是婦孺,覺得花花世界裡的舞女不正經。即便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仍舊放不下偏見。

  下了樓後,密集的槍聲從耳邊消失,被其他紛雜的聲音所淹沒吞噬。

  樓上只有霍克寧自己,一下樓呢上百人都安置在這兒,即便壓低聲音交頭接耳,匯聚在一起也是不小的動靜。

  更何況舞池裡有不少尚在襁褓之中的娃兒,時不時扯開嗓子嚎哭幾聲。往往是一個孩子哭了,剩下的孩子都會跟著哭,哭聲此起彼伏沒有停歇的時候,仿佛噩夢一般。

  霍克寧搖了搖頭,甩開了纏繞在她身上的聲音,朝著花花世界大門走了過去。

  滬上的幾個舞場裡都發生過槍擊事件,來舞場這種地方的人非富即貴,手裡頭有把槍並不奇怪。

  而舞場裡的女人各個美貌,因愛生恨,求而不得……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槍擊事件發生的概率不高才怪。

  霍克寧在蓋房子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點,花花世界的牆裡,門裡,都摻著鐵。

  運城的市政樓都沒有霍克寧這裡安全。

  走到門邊之後,霍克寧拍了拍門前站著的男人。負責花花世界安全的人除了運城的守軍之外,還有舞場原本就在的打手。

  但霍克寧拍的這個男人,是她戰前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畢竟她現在想問的是外頭發生了什麼,這個問題只有封西雲的兵能夠回答。

  別看已經化整為零分散在運城的各個角落了,可他們這些當兵的,私底下仍然有能夠溝通消息的手段。

  “是哪兒打起來了?”

  霍克寧開口詢問,怕士兵不曉得自己問什麼,又指著樓上加了一句。

  “我在上頭聽見槍聲密集,哪處避難所出事了麼?”

  士兵聽到霍克寧詢問,嘆了口氣。

  “剛得得消息,是陸宅那邊出了問題。”

  就算霍克寧不問,他也要去找霍經理說這件事了。

  “待會兒陸宅的人要往這邊轉移一部分,勞煩霍經理在準備一些床褥……”

  士兵的眼神有些懊惱,這些天每次開口都是給霍經理添麻煩,但他除了添麻煩之外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床褥夠的,我這就叫人去安排。”

  比起士兵來說,霍克寧沒把這點麻煩放在心上。

  但出事的地方更讓霍克寧在意,如果沒有記錯的活,陸沅君就在陸家宅子裡。

  陸夫人早早的就安頓去了南春坊的小公館,而不管別人怎麼勸,直到西洋人徹底封鎖南春坊,不讓人出入的時候,陸沅君也沒有答應去小公館裡避難。

  “那陸小姐也要來我這裡麼?”

  霍克寧在離開安排床褥之前,要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

  士兵點點頭,陸家宅子在運城的中心位置,去各個地方路都四通八達,但若論距離最近,自然還是花花世界。

  為了安全轉移,絕大多數從陸家宅子裡出來的人,都會來花花世界,過些日子經過商議之後,再往別的地方送。

  “太太也會來。”

  士兵給了霍經理一個肯定的回覆。

  如今汽車和黃包車都沒有了,從陸家宅子走過來的距離,在加上躲避路上遇到的突發情況,想來再等兩三個鐘頭,太太肯定就來了。

  霍克寧讓她這裡的人去地下的那一層再搬些被褥上來,自己抬手揉了揉耳朵。

  除了襁褓之中的孩子們以外,連七八歲的娃兒們也哭了起來。

  不管母親怎麼紅,抱著搖來搖去就是不肯停歇,哭到嗓子啞了仍舊抽抽嗒嗒的。

  霍克寧的耳朵被吵得生疼,她右手搭在樓梯的扶手上,往二樓辦公室的方向走。

  本想著上了樓進了屋,把門一關,就能享受片刻難得的清淨。

  可腳步還沒有脫離樓梯,才走到了一半的位置,刺耳的哭聲竟然弱了些。

  霍克寧停下腳步朝著以前的舞池,如今的人海里張望,涇水與渭水之間的界限消失不見,和剛才的分明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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