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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槍聲太大,陸沅君的耳朵里轟隆隆響個不停,視野里天旋地轉,腦袋似被撕裂攪弄一般疼痛。
她雙手緊緊的拽著老張的胳膊,搖了搖頭恢復了些許理智,當視野中的一切不再旋轉的時候,她睜開眼看見帳子外的人沖了進來。
十來個騎兵在一瞬間湧進了帳子裡頭,本就侷促的帳子瞬間越發的擁擠起來,粗重的呼吸聲交疊在一起,無法辨別來源。
他們雙手舉著槍,繞著陸沅君和庫兵老張圍了個圈子,槍口齊刷刷的對準了他們。
陸沅君勉強站穩了身子,環視一周發現不僅僅是帳子裡頭的人而已。讓陸沅君腦袋幾乎炸開的槍聲,把營地為數不多的騎兵通通吸引了過來。
帳子裡只能容下這麼多,剩下的圍在外頭,想必槍口也是對著他們的。
苟團長的副官看著倒在地上的團長和東洋那邊兒的中將,眉心一跳一跳,雙手顫個不停。
“你把團長殺了?”
望著地上的兩具屍體,副官倒吸一口冷氣,吸入了不少血腥氣息。
用的是疑問的句式,可地上的屍體已經給出了回答,根本不用陸沅君多說什麼了。
“怎麼給太君們交代啊!”
圍住陸沅君和庫兵老張的騎兵們紛紛看向副官,團長死了還好說,從這些人投軍以來,已經換了好些個隊伍了。
一個團長死了,換一個團長跟著就行。可東洋人死了,這不是要命麼?
副官一個腦袋兩個大,瀛洲人的手段他見識過,平時死個小兵還大驚小怪的找人陪葬,這會兒中將沒了,非得把他們剝了皮不可。
“把他們抓起來,給東洋人一個交代。”
冤有頭債有主,瀛洲人拿他們撒氣的機率能小些就小些。”
“上!”
副官下了命令,幾個騎兵端著槍往前邁了一步,還沒靠近的陸沅君和那個佝僂著背的老頭子,又退了回去。
陸沅君和老張的手裡,不曉得從什麼地方摸出了東洋造的香瓜□□,局勢在一瞬間調轉了方向,主動權握在了陸沅君的手上。
副官狠狠的瞪了他旁邊兒的騎兵一眼,疾聲問道。
“你們怎麼搜的身!”
不是說搜過了,什麼也沒帶著麼,香瓜□□是哪兒來的?騎兵們的裝備里可沒有這東西,難不成他們手裡的東西是憑空變出來的,老天爺開眼了賞的不成?
帳子這樣狹小的空間,如果陸沅君真的拉了勾環,幾秒的時間,裡頭的人是沒有辦法逃出去的。
東洋人造的香瓜□□跟他們平時用的土地雷不一樣,土地雷有的響有的不響,響的一炸兩半,根本炸不死人。不響的呢,指不定啥時候響。
但陸沅君手裡拿的是東洋造,該響就一定會響,響了以後彈片碎裂成多塊,要是被彈片扎到肉裡頭,多半就沒有性命了。
“苟團長已經死了。”
陸沅君忽略掉粘在身上的細小肉沫和血點,還有最後一步沒有走完,她盡力冷靜下來。
“你們要是不放我走,那大家就一起去見閻王。”
小手指勾在□□的鐵環上,陸沅君的臉上也濺上了血點,抬手一擦血點被抹開,成了更為細長和猙獰的血線。
苟團長進來之前,被陸沅君搜身的時候,圍在篝火旁的騎兵們都在羨慕團長。這會兒圍著陸沅君,他們到慶幸被陸沅君搜身的人不是自己了。
“副官?”
騎兵們習慣了聽從命令,過的一直是團長指哪打哪的日子,如今團長死了,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團長的副官,等著他下一個命令。
瞧陸司令閨女的樣子,還有地上的兩具屍體,副官猶豫了半天,舉著槍道。
“我們放了你,能不能留條活路?”
如果左右都是死,就不如拼一把……
“能。”
陸沅君不是個傻的,副官和騎兵們又不是東洋人,平日裡打打仗爭搶地盤和勢力,這會兒東洋人當前,沒必要非得你死我活的。
不至於。
“我也不想看到更多的屍體了。”
這話陸沅君是真心的,光是地上的兩個人,都叫她雙腿發麻。
副官和周圍的騎兵們交換了視線,彼此點點頭,緩緩的將手中的槍放了下來。
達成一致之後,騎兵們的動作倒是輕快。按著陸沅君的命令解開了栓馬的繩子,把軍馬放歸了原野。
他們的佩槍和武器,通通搬上了陸沅君來時所搭乘的汽車。篝火也按著陸沅君的意思撲滅,帳子的龍骨用刺刀砍斷,轟然倒蹋在地上。
騎兵們列隊在陸沅君的車前站好,副官上來幾步。
“你答應了,放我們走。”
各方勢力混戰,贏得一方將敵人的兵力作為俘虜補充自己失去的戰士,這幾乎就是眾人皆知的規矩。
沒有誰會像傳聞中的一樣,將敵人的兵力全部屠殺殆盡。打仗輸了,換的只是給他們下達命令的人而已。
事實上,苟團長手底下的兵,早就盼望著陸司令或是封少帥把他們俘虜,好換一身衣裳穿。
“君子一言。”
陸沅君勉強自己勾起微笑,但笑容里儘是苦澀,嘴角扭曲著看起來也不像是在笑。
“四五里的距離,你們現在就可以向運城的方向出發了。不放心我的,可以往山上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