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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城牆上看的久了,陸沅君的脖頸酸痛起來。放下瞭望遠鏡,她直起身子,抬手在脖頸上揉捏了起來。

  脖頸稍稍一歪,就聽到咔噠咔噠的骨節聲。聲音響過以後,酸痛也緩解了些許。

  “苟團長旁邊那個男人,你曉不曉得是誰?”

  陸沅君沒有直接繼續觀測,而是問起了身邊封西雲的部下。

  軍官剛想說苟團長身邊兒都是男人,太太你問的哪一個能不能說清楚,但將望遠鏡挪了過去,立刻就猜到了太太問的是誰。

  可那人臉上罩著面巾,看不清長什麼模樣,不過軍官倒是發現了一點別的東西。

  騎兵的馬匹都是苟團長親手挑選的,個頭幾乎一邊兒大。騎兵也是苟團長親自挑選訓練的,個頭同樣相差無幾,兩腳踩在馬鐙子上,騎兵們雙腿的曲折角度都幾近相同。

  只有這個戴著面巾的男人,兩腳勉強踩在鐙子上,和旁邊的騎兵不同。按照的他所熟知的苟團長選騎兵的規矩來對比,這個戴面巾的男人,個頭就矮的有些不對勁了。

  “太太,要等他把面巾摘下來。”

  軍官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也不好直接說出自己那讓人驚駭的猜測。

  然而那人不僅沒有把面巾摘下來,反而也拿起瞭望遠鏡,朝著運城城樓上觀察了起來。臉沒露出來就算了,把眼睛也擋住了。

  軍官嘆了口氣,不死心的從一旁路過的士兵手中把□□搶了過來,架在城牆上的墩子上,試圖瞄準苟團長。

  可惜,在望遠鏡中清晰的人影,這會兒根本看不清。軍官嘆了口氣,只能把槍立在了腳下。

  城樓上陸沅君一行人看著騎兵,停下的騎兵也仰著脖子看他們。苟團長和身邊兒那個戴著面巾的男人,雙雙從馬上下來,一人抱著一個望遠鏡。

  “我一向不喜歡新詩,平平仄仄的音律全無,對照也不工整。”

  戴著面巾的男人開了口,話音里有幾句運城風味。

  運城本地人聽起來,能察覺出個別字眼的區別來,可若是讓外地人聽,一準兒會認為他就是運城出身。

  “詩?”

  苟團長轉過頭來,五官都聚集在了一處。他大字不識幾個,說詩幹什麼?打仗的關頭,不撿著正經事情做。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男人咳嗽了幾聲,他不是職業軍人,騎馬行軍這樣的劇烈運動對他來說並不容易。

  “眼下來看,新詩也有新詩的魅力。”

  男人把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眼角和眉心處有皺紋集聚,歲數顯然是不小了。

  苟團長撇撇嘴,聽不懂風景有什麼可看的。要知道他是從口外來的,那想看草原有草原,想看森林有森林,想看沙漠還有沙漠。

  湖泊,河流,原野,山川,要啥風景就有啥風景,就是沒有人。

  雙唇開開合合,苟團長小聲用別人聽不懂的方言咒罵了一句,舉起望遠鏡朝著城樓上的人看去。

  過了關卡以後,一路暢通無阻,竟然直接停在了運城的城門樓下頭。封西雲手底下的兵肯定不會這麼沒用,八成是算計著,在什麼地方陰他呢。

  苟團長的望遠鏡一點點的挪移著,沿著城樓的一角,慢慢的往另一頭去挪。

  “一,二,三……”

  苟團長數著城牆上架著的中槍,不由得感慨封西雲就是有錢。

  “嘖嘖嘖五,六,七……咦?”

  跟在苟團長後頭的副官不由得臉紅,團長當著外人的面儘是露怯。七完了以後就是八了,咋還重新數回一去了?

  平時關起門來,七完了數三也行,而今當著外人,你說說這不是叫人瞧笑話嘛……

  副官右手繞到了身後,在自己的後腰上掐了一把,總算是明白了上了賊船是什麼意思。

  “城門樓上咋有個婆姨?”

  苟團長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緊接著張開了嘴,露出鑲金的後槽牙。

  “該不會是陸大頭的閨女吧?”

  封西雲娶了陸司令的閨女,兵沒怎麼血刃,就把運城拿捏在了手裡。報紙上總是登封西雲的照片,關於陸司令的閨女,倒是沒有過正臉。

  苟團長也見過陸司令,從陸司令的面相來看,陸司令的閨女肯定好不到什麼地方去。要不然咋藏著掖著不領出來?

  他和陸司令一樣,是泥腿子出身,乍富之人。娶個好看的姨太太,上哪兒都要領著。如果自己的閨女好看,那肯定也天天帶著出門,讓閨女跟別的小姐們玩耍。

  再加上封西雲娶了陸司令的閨女以後,也沒有上報登張照片,就更讓苟團長確信,陸司令的閨女肯定拿不出手。

  然而如今封西雲在前線,這會兒能上城樓的女人,除了陸司令的閨女就不會有別人了。

  “婆姨?”

  解下面巾的男人不懂苟團長的方言,轉過來詢問起來。

  苟團長指著城樓上的女人,換了一種說法。

  “花姑娘,大大滴花姑娘!太君,你滴哇嘎噠嗎?花姑娘!”

  被苟團長叫做太君的男人鼻尖皺了皺,如果有別的選擇,他絕對不會跟苟團長這樣粗俗的人合作。可轉念一想,品格端正的,也不會被他策反說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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