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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窮鬼,咋不能漲價了?”
老鴇子理直氣壯:“你們學校門口的公寓,城外的土坯房,連他娘的亭子間都漲價了!怎的我們姑娘陪你睏覺,平白給你日還不算,軟床軟枕睡一夜還不能漲價了?”
“咦—— ”
老鴇子的話太過粗俗,日這樣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字眼就這麼說了出來。這個學生也是個沒譜的,學的時候竟然不加修飾。
全然不顧教室里還有女學生與女教授。
這句話一出,別說是女學生了,就連平日裡去窯子喝花酒的公子哥兒都聽不下去,別過頭與他劃清界限。
“咦——說啥呢你……”
唯獨講台上的陸沅君若有所思。
她一腳踢開了本就被她丟下的英國文學課本,抓起自己的貂皮外搭往黑板上擦。用力擦淨了上頭的丘比特之弓。
“去他的英國文學。”
陸沅君捏著粉筆,在黑板上用力的寫畫起來,每一筆都狠戾無比。
“嫖資漲價,這是個社會問題。”
風雨欲來,大樓將塌,爾等還醉生夢死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封西云:我不是大豬蹄子。
第10章 第十章
寫完這幾個字之後,陸沅君將粉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安靜。”
陸小姐轉過身來,大聲厲喝。
興許是身體裡藏著陸司令號令千軍的血脈,這一聲過後,教室里的學生停下了嬉笑。那位演老鴇子的,此刻也退回了自己後頭的座位上。
“誰手裡有今日的報紙?”
陸沅君隱隱覺得自己抓到了一根線頭,下面牽扯著無數的因果。像是能撞毀巨輪的礁石,此刻正藏在暗潮洶湧水面之下。
運城中,本地的晨報,益世報,小小報,大大報層出不窮,外埠的報紙也流傳甚廣。
有說法是,就連拉洋車的,街面兒上蹲著要飯的,都人手一份報紙。
故而當陸沅君開口之後,在座的學生們幾乎人人都從桌子洞裡拿出了一份。
坐在第一排的學生起身收集起來,給陸沅君放在了講台上。
陸沅君快速的翻閱著這些報紙,將滬上與沿海口岸城市的報紙撿出來放在一旁,運城的單獨拎了一疊。
看了幾眼之後,還真叫她發現了蛛絲馬跡。
那根線頭,被陸小姐拽住了。
“南春坊拍出史上最高地價,冀北大學外學生公寓租金再創新高,明山寺西苑按天收房租,禪房神似雞毛旅店……”
陸沅君從運城本地報紙中挑了其中幾條念著。
念完之後又拿起了滬上與外埠的報紙,剛抖開第一條便是。
“滬上以有礙觀瞻的名頭,放火逼拆棚戶區。”
緊隨其後的是津京地區。
“義地變賣,舊棺遷徙,未盡腐爛之屍截斷,碎棺賣做柴。”
死人的墳地都被征來蓋房子了。
陸沅君心有餘悸,雙手顫抖著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抬起頭來望向下方坐著的學生。
“你們可瞧出些什麼?”
學生們面面相覷,不就是房子漲價麼?反正在座的學生還有祖宅可以居住,誰也不在乎這些。
除非是想要養個外室的,那也用不著買房子不是?租一個便能享歡好。
陸沅君望著他們,忽然明白了為何那日對門兒五大三粗的大力教授會罵他們是笨蛋王八蛋。
纖纖玉指點向坐下的貴公子與嬌小姐們。
“愚蠢。”
學生們雖說以往也挨先生的罵,可被陸沅君一個小丫頭罵了之後,心裡頭總歸是不痛快的。
心裡不痛快了,面上自然也沒有好臉色,一個個的拉長了臉。
你個小丫頭片子又精明到什麼地方去呢?
陸沅君的聲音再次響起。
“身世同悲繞數雀,生涯應嘆轉丸蟲。”
她吟了一句詩,讓這些人提起了興致。詩文出自運城的一位知名書畫家,算是青年一代的翹楚。
可意思就叫人深思了。
蟲兒和鳥兒都有寬敞的住處,為何我卻要縮居在此處彈丸之地呢。
“諸君。”
陸沅君頓了頓,眼神仿佛冬日的寒風一般冷。
“大廈將傾。”
陸沅君還待繼續,耳邊傳來了敲門聲,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探進了頭。
“陸沅君?”
陸小姐認識這位,朝著門口站著的大力教授點點頭。
“是我。”
“吳校長叫你去辦公室。”
大力教授也不多說,走進門來站上講台。
“我替你看著班級,且去就好。”
說著大力教授環視一周:“我在沒人敢亂來。”
是啊,誰敢亂來呢?
光是大力教授的絡腮鬍就夠嚇人的。
陸沅君拎起自己的小包,雖然不明白為何校長喚她,但官大一級壓死人,陸沅君還不能不去。只得把教室留給了胳膊比她大腿還粗的大力教授,然而敬業的陸小姐臨出門前不忘給學生們留下作業。
“你們,將近來報紙上關於房價,租金的消息匯總一下,寫個心得報告。”
陸沅君匆匆忙忙的往吳校長所在去了,校長辦公室的門虛虛掩著,順著門縫望進去,她瞧見了一個年歲不過十□□的少年,正站在校長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