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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鍾瑾完全聯絡不到。
不過倒是可以寄信。
鍾瑾第一次收到葉淮生的信,完全意想不到,緊張到不能呼吸,她坐在圖書館裡,把信放在桌子上,深深吸氣然後呼氣,好像完成某一樁神聖的儀式。
撕開信封,把薄薄的信紙抽出來。
一共有兩張,是部隊的統一用紙,紅色細細的橫線上,葉淮生的字跡還是那樣熟悉到讓人落淚。
還是老樣子,瀟灑隨性。
開頭第一行:
小瑾,冒號。
到這裡,他似乎頓了頓,冒號的兩個點下筆有點用力,劃破紙背。
鍾瑾輕輕撫摸紙張,一個字一個字往下讀,有點心急,但又不想狼吞虎咽一目十行,她憋著一口氣,像欣賞一件藝術品,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雕琢,像做閱讀理解,一邊讀一邊品嘗這些文字後面他的心情。
他的文字,還是一如往常的幽默感十足,輕鬆快活,向她分享周圍身邊的生活,他一天的作息情況,在那裡的所見所聞,全都是積極向上的,讓人看了心情跟著不由自主的好起來。
薄薄兩張紙頁,很快讀完,看到最後的署名,不覺樂了。
葉淮生寫的是:鍾老師的小豚鼠。
他以前老是很嫌棄小豚鼠這個稱謂。
鍾瑾看著這幾個字,甜蜜漫出來。
還覺得不夠,又讀了一遍。
想著也要給他回一封信過去。
但是她手邊沒有信紙,想到這裡,鍾瑾坐不住,收拾起書包走出圖書館。
她到商店挑了漂亮的信紙,又買了一沓信封。
一路上走著,一路上都在想,該給他寫些什麼呢?
鍾瑾以前沒有寫過信,生長在這樣一個網絡通信都很發達的時代,書信這種古老的聯絡方式早就遠離了人們的視線。
她以為沒有多少內容可以寫,可是當真正寫起來的時候,才發現,短短一頁紙根本表達不完她的心情,到了最後,鍾瑾想了想,寫道:葉淮生家的小朋友。
全部寫完,鍾瑾通順讀了兩遍,小心仔細地摺疊好,裝進信封里,貼上郵票,把信投進學校門口綠色的郵筒里。
之後就是很規律的,每個月一封書信來往,像尋常嗑嘮那樣,都是些平實樸素再日常不過的話語。
夏去秋來,時間似沙漏,在指間流逝。
大四第一學期結束,第二學期鍾瑾留在t市實習。
公司很不錯,五百強企業,經過層層面試篩選,經過三個月的實習期轉正。
t市的空氣品質不太好,鍾瑾在那裡呆了四年,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三四月份突然嚴重起來,去醫院檢查,肺的情況不太好,請假回家休養了一段時間,有一天,無意間在院子裡看到爸爸種的桃花開了,她摘下一小枝把它夾在寄給葉淮生的書信中。
葉淮生寄回來的信上說,畢業典禮他會回去參加。
於是鍾瑾開始有了期待。
她沒對葉淮生說這次生病的事情,因為在家人的悉心照顧下,她也快好全了,告訴葉淮生也沒什麼用,反而弄的他擔心。
從收到他信的那一天開始,盼望著開學典禮那天的到來。
已經一年時間沒見到他了。
上次他寄來的照片,鍾瑾一直隨身帶著。
黑了好多,結實了好多,身上的少年氣依許淡了不少,變得更有味道更有魅力了。
對著鏡頭笑的一臉燦爛,鍾瑾也忍不住對著照片裡的他傻笑。
看著他這麼開心這麼樂觀,真好。
還是鍾瑾愛的那個葉淮生。
時間也就眨眼的功夫。
盼著盼著,六月到了。
畢業論文一過,中旬開畢業典禮。
葉淮生提前兩天回來的,他在給鍾瑾的信上寫了確切日期。
從隊裡出來第一件事就給鍾瑾打電話。
從c省到t市沒有直達的高鐵,火車車次也不多,旅途漫長,身邊也沒有充電寶一類的,想和鍾瑾多發幾條信息都受到了局限。
火車晚點了,鍾瑾等了葉淮生兩個多小時,終於在熙攘的人群里,看到一身戎裝的葉淮生。
他也看到了她,頓住了腳步,視線膠住她,抬起手,慢慢地從頭上摘下了帽子。
他們之間隔著川流的人群,就那樣,穿過人群,凝望著彼此。
再過四個月就滿一年了。
整整八個月,沒有見面,沒有電話,只有書信聯繫。
一共十三封信。
他肩膀比以前更寬了,個頭更高了,黑了不少,臉上的線條更稜角分明了。
成熟了。
鍾瑾抹了抹眼睛。
葉淮生邁開腳步,步子又穩又大。
穿過人群,向她走來。
穿著軍裝的帥氣男人,走向那個站在不遠處熙攘人群後面的嬌小女生,行人紛紛側目。
鍾瑾等不及,跑向葉淮生。
葉淮生突然停下,眉眼如炬,灼灼看著她,低沉對跑近他的鐘瑾說:“站在那裡不要動。”
鍾瑾剎住腳,愣愣地看著他,不明所以,但還是聽他的話乖乖照做。
葉淮生腳步重新邁動,目光一瞬不瞬看著她,似乎要把她永駐心間。
依舊是那把熟悉到不能熟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
“不要動,等我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