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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無事可做,便從旁邊的笸籮里,把剛做了一半的文哥兒的夾襖拿來繼續縫著。

  他吃飯的動靜很小,所以屋裡除了偶爾筷子碰碗的響動,就是燈花偶爾的噼啪聲。

  “母親說,你年後要回榆州去?”吃到一半時,他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我點點頭,“銘凱定親,他是家裡第一個定親的銘字輩,大哥大嫂特地從羊城回去,小七也要回去,我想著成婚後一直也沒回去過,正好正月里文哥兒不用上學,就想帶他過去一趟。”這盤扣實在難縫,回頭從笸籮里找了只頂針,套在食指上。

  等了一會兒,他又道,“路途那麼遠,你身體頂得住麼?”

  “我問過劉太醫,他說適當走動走動對我反而有好處。”終於把扣子都縫好,又從笸籮里找來剪刀,細細把上頭的線頭修剪齊整。抬頭時,見他吃得差不多了,正巧聽見青菲在外頭說話,肯定是西院那個又派人來探頭探腦,自打過了國喪期,那邊就沒閒下來。自打病癒後,我對夫妻之間那些事也有些看開了,一來我有了文哥兒這個嫡子,二來身子不頂事,三來,也是最重要的——心緒變了,反正再努力也是現在這樣,他從來就不屬於我,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做好份內事就行了。

  “怎麼回事?”披了件衣服,來到門口。

  青菲沖我示意了下西院的婆子。

  那婆子手裡端了個瓷盅,見我問話,忙上前回道,“娘子煲了一下午的雞湯,原說好大爺過去吃的,想是在奶奶這兒用了,就讓我送過來。”

  “什麼大不了的雞湯,放了千年人參還是萬年鹿茸,大晚上的也不嫌累,巴巴地送到這裡來,大爺都吃完了。”青菲道。

  這種對嘴的事,不需要我在場,青菲完全可以處理好,轉身退回內室。

  剛見他還穿著前日送去的細棉披風,天寒地凍的,那件嫌薄了,從衣櫥里找來一件大毛的,拿去西裡間。

  他剛吃完,正在漱口。

  “一會兒穿這件走吧,剛下過雪,外頭冷著呢。”見他漱完口,把大毛斗篷遞到他手上。

  他拿著斗篷愣一下,“喔”了一聲,便訕訕的去了。

  等我上床時,青菲過來幫我掖被角,“剛前頭服侍的春娟過來,要去一床厚被子,說大爺又回書房去了,我覺著他今晚過來可能是想留下來的,又讓您給趕走了。”

  “隨他吧。”如今的我只想過幾天舒坦日子。

  “奶奶,我知道您心裡氣他,可你們到底是夫妻。”青菲是唯一知道我心事的人。

  “夫妻也未必非要睡在一塊,你瞧咱們主家的大奶奶,不也是兩口子分開住?過得也不錯,再說——他心裡也未必當我們是夫妻。”把頭髮撥到一邊,不想再聊這個話題。

  興許是泡了澡的緣故,躺下沒多久便昏昏睡了過去。

  這之後的幾日,他也沒再過來,我按時讓人給他送衣服、換被褥,有時他不在家時,也過去書房幫他整理一番。

  到祭灶這天,他帶著文哥兒滿府大小廚房祭拜。

  轉到我們院裡的小廚房時,我正在和紅玉、青菲捏糖糕,看著小傢伙有樣學樣地跟在他後頭叩拜,突然記起了小時候,那會兒家裡兄弟姊妹多,每到祭灶這天,都會跟著祖父在廚房裡亂躥,看誰搶到的糖多。

  小時候真好,得了一塊糖都能開心半天。

  “娘,你怎麼哭了?”小傢伙過來摸摸我的臉。

  我摸一下眼角,好像真有眼淚,“大概是想家了。”

  小傢伙歪頭問我,“這不就是家嗎?”

  “……娘說的是小時候的家。”嘆口氣,覺得自己有點過於矯情了,便藉口給小傢伙拿糖糕,打開了身後的蒸籠——剛蒸好的,手指差點被燙掉。

  他就站在我身邊,立馬將我的手按進水缸,衣服全濕了……這件襖可是新的,今天才穿頭一回,“哎呀,這可是新衣服!”

  一旁的文哥兒衝著他爹吐吐舌頭,因為他上回弄髒我的新衣服後,被罰站了半個時辰。

  這是我自小就有的毛病,因為上面姐姐多,老愛把一些舊東西給我,倒不是說家裡買不起,或者不捨得,就是習慣,全家人都覺得退下來的東西就該我接手,導致我特別喜歡新東西。

  這世上怕是只有小七能理解我的痛苦,因為她跟我一樣,總是在一堆舊東西里挑挑揀揀,包括丈夫!

  我很少嫌棄他,或者該說,我從沒在他面前表現過嫌棄——那會兒我對他有用不完的耐心,因為我覺得只要自己努力,他終會看到我的好,哪怕一點點的好也行。

  事實證明,卑微換不來真心。

  那晚,他跟我道歉了,看得出他是個不擅於道歉的人,我把換洗衣服遞給他時,接受了他的道歉,並告訴他沒關係。

  最終,他還是回了他的書房。

  ******

  這個新年,婆母回了長寧,家裡的事便落到了我頭上。

  準備好一應祭祀的牲禮,給下人發放好過節的分利,並沒什麼難的。

  唯一讓人不習慣的就是除夕守歲,因為我愛打瞌睡,往年婆母在時,她總是嘮叨個沒完,我反而能撐的久一點,今年她不在,守到亥時初刻,眼皮就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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