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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大人看了一會兒也覺得不妥,揮了揮手讓眾人退下,與女婿們聊起政事。

  “最近京中,有何異動?”

  “回父親,並無異動,襄王雖已登基,但在朝中並無根基,政事仍由鎮國公一手把持。”

  “哼,”蘇刺史嗤道:“楊道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豫不久後,就要改姓楊了。”

  “那父親今後,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他看著手中酒杯重複了一句,忽道:“為了替你們接風,你們母親特意叫了戲班子,唱什麼來著,對,擒熊記,要不先看看?”

  “是,多謝母親。”

  “勞母親費心了。”

  戲開幕,人上台,歡斯夜與岩秀兩人,揮著手中鼓槌,敲出相同的節奏。

  每每敲一回,皆要深情對望上一眼,儘是你敲板鼓來我打堂鼓的甜蜜。

  戲到中場,台上人熊較量正精彩,台下觥籌交錯眼迷離,忽然一聲瓷裂之音穿插在間隙,格外引人注意。

  蘇大人緩緩自坐上站起,道:“今日這場擒熊記,能得大昆帝後親自擊鼓,我刺史府真是——蓬蓽生輝!”

  ☆、不戰屈兵

  伴著兵戈之聲,鼓點鋪開,如西風乍起穿金石,人影縱橫,兔起鶻落,風雪颯颯。

  方才退下的舞女忽然自角落躍出,不過這一次,縴手上執的不再是扇子,而是白綾。

  這些舞女不是別人,正是岩秀手下,以霧隱為首的,九仙姝。

  “大昆沒人了嗎?”薄裙輕紗與擐甲操戈的兵士站在一起,在蘇大人眼中猶如弱柳嬌花,他不屑道:“竟派女人來送死,今日,必將爾等,生擒於此!”

  岩秀以眼神示意歡斯夜不必擔心,手上鼓槌不停,一聲聲,如利劍化作魂,附上柔若無骨的白綾,揮出刀光劍影,雷霆萬鈞。

  大氣磅礴的鼓聲里,白綾猶如漫天狂長的藤曼,扼住敵人的咽喉,又藏著陵勁淬礪的荊棘,所過之處,血濺三尺。

  “一群廢物!”兩州都督大罵一聲,拔劍而起,一個沖向霧隱,一個,朝著正在擊鼓的岩秀襲去。

  “夫君小心——”歡斯夜輕呼,看著依舊專心擊鼓的岩秀,她心一橫,將手中兩根細細的鼓簽朝衝過來的宣州都督丟了過去。

  不丟還好,這一丟,宣州都督眼珠子一轉,劍一偏,直直地朝她刺去。

  歡斯夜愣在了原地,眼見劍尖披著銀光,離自己越來越近。

  ‘吭’一聲,一根鼓槌橫出,平穩有力地擋住了宣州都督的劍。

  “到我身後來,夫人。”岩秀道。

  “好。”

  兩人相隔不過二尺,歡斯夜輕輕鬆鬆兩步就能跨過去。

  不過他這麼一喊,宣州都督便知道了岩秀的軟肋,即刻調轉劍尖,再度揮向歡斯夜。

  岩秀運力將右手鼓槌朝他送去,不偏不倚擊中了宣州都督的胸口,接著縱身一躍,腳尖輕點兩下鼓面,震天動地的鼓聲未亂,他也重新接住鼓槌,繼續敲擊。

  趁此間隙,歡斯夜順利地到了他身後。

  宣州都督捂著胸口,面色愈加陰沉,一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岩秀,挑劍而起。

  可岩秀看似專心擊鼓,無暇對敵,實則誰也近不了身,宣州都督屢次不得逞,漸露不耐,尤其是看著岩秀四平八穩之中一派輕鬆,他連劍氣也染上煩躁。

  歡斯夜有幸見到自家夫君擊鼓對敵毫不慌亂,鼓法身形無一不是倜儻瀟灑,她看向岩秀地目光越來越暖融沉迷。

  戲台上那幾人見她此般摸樣,心下皆不約而同地暗自生出‘還好沒有多事去幫忙’的感嘆。

  歡斯夜要是一直沉迷倒好,可她偏偏回了神,大抵是方才恍惚太久,三魂只回了一魄,岩秀明明擊鼓有力,攻守之間輕鬆自在且帶著玩性,在她眼裡卻有了‘夫君以一顧三,定然力不從心,我得幫幫他’的焦急。

  “索離!”歡斯夜轉向戲台,目光尋找著肅慎索離的身影。

  卻見戲台上幾人一熊靜悄悄地站著,由戲中人,變成了看戲人,她不由得大喊道:“快來幫忙!”

  誰知那幾人不但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還把臉轉向一旁,權當沒看見。

  歡斯夜乍見之下,不明就裡,驚詫之餘,計上心來,只見她身子輕輕一轉,一腳勾倒了一旁的板鼓,自架上落下的板鼓滾了兩圈,被她踹向宣州都督。

  宣州都督見迎面飛來一隻鼓,非但不驚不慌,反而陰陰一笑,騰空兩下翻轉,一腿將它朝著岩秀踢了過去。

  岩秀沒什麼波瀾的臉,在看到那隻越來越近的板鼓時,有一剎那的抽搐,接著也騰空而起,又將它踢了回去。

  如此這般好幾個來回,踢鼓的兩個人沒有不耐煩,歡斯夜卻是不耐煩了,環顧四周,看還有沒有可做武器之物。

  雙目不過掃了半圈,就看見前方三步遠處,一對小鈸鋃鐺在地,原先敲它的人,不知躲了哪裡去。

  她欣喜地跑過去拾起,逐一拋向宣州都督,毫無意外地,皆在宣州都督那兒轉了個圈,到岩秀那兒去了。

  岩秀在看見那兩隻小鈸時,只恨自己沒有多生出一隻手來撫額嘆息,他將兩隻小鈸擊落在地,微微偏了頭,道:“夫人可否緩些時候再扔,待為夫將這曲……”

  身後哪裡還有歡斯夜的影子!再回過頭,緊咬不放的宣州都督,也不見了!

  “信繁!信玄!”岩秀當即扔了手中鼓槌,一邊沖向歡斯夜,一邊大聲道。

  好在信玄與信繁不待他喊,早已發現宣州都督的動向。

  只見台上老旦與花臉,早已足尖一點,自戲台越向歡斯夜身側,一個一腳踢掉宣州都督手中之劍,一個不偏不倚又在他胸口踹了一腳,足足飛出三尺遠,重重地撞在了戲台上。

  岩秀鬆了一口氣,沉著臉看了歡斯夜一眼,示意信繁信玄二人看住她。

  宣州都督抓著胸口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還未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忽覺頂上一暗,他往上瞟了一眼,看見一張笑吟吟的戲臉,依稀辨認出來正是方才演擒熊英雄的那個小生。

  “你……”他遲疑地開了口,還未來得及說出下文,那小生已將一副大鑼舉到他耳邊,在他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時,‘鏘鏘鏘’重重地敲了一氣。

  飽受摧殘的宣州都督終於兩眼一翻,頭一歪,昏死過去。

  此時大廳里橫屍遍地,只余些許殘兵。霧隱等人也臉色蒼白,相護攙靠著,方才鼓聲驟停,白綾劍氣驟失,是她們強撐著舞完的。

  “勞煩蘇大人與二位都督,寫個手令,順道將印信,也一同交給我。”岩秀緩緩走到廳中央,對坐上早已癱軟的蘇大人道。

  “哼,”被五花大綁的歙州都督依舊嘴硬:“想要城池,沙場上真刀真槍來奪,你以為寫什麼狗屁手令再加個印信就能奪了這三州?做夢!”

  “都督可知兵法最上策為,不戰,而屈人之兵?”岩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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