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甜
宋清漪一直以為白母那天臨走之時說的只是玩笑話, 未料她真的把這事兒記在心上。
宋清漪和程逸掛斷電話後，認認真真的回白母：媽, 明天我有事，後天可以嗎？
白母：好呀好呀，你那天說的那個店在哪裡來著？
宋清漪找到某團購買記錄把地點發了過去, 白母給她發語音：寶貝阿清，你明天要去做什麼呀？
宋清漪：……
隔了幾秒，她才回道：一個很好的奶奶的葬禮。
白母：啊啊啊！對叭起！寶貝阿清別生氣鴨！麻麻不知道！以後不會亂問啦！
宋清漪：沒關係。
爾後她看著屏幕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之中, 她一時間不知道白母和她到底誰更年輕。
白母：寶貝, 你後天什麼時候有空鴨？
宋清漪：都行的, 您看什麼時候合適？
白母：我也都行的鴨, 但我還想跟你一起逛街qaq
宋清漪：可以。
白母和宋清漪又聊了會兒, 偶爾發語音, 偶爾打字, 甚至還會發顏文字, 宋清漪在那一瞬間夢回十年前。
她把聊天記錄截了一部分發給程逸，特別真誠的說：如果不是因為媽有發語音, 我甚至一度懷疑手機那邊的是白甜。
程逸反手甩給她三張聊天記錄, 都是和白母的。
－qaq寶貝你錢夠不夠鴨？
－qaq寶貝，麻麻頭疼，你什麼時候回來鴨？
－寶貝你的劇太好康了！麻麻已經三刷了, 我蛾子真的好帥！
……
宋清漪看完之後給程逸發了張表情包：地鐵老人看手機。
這是她從白甜那裡存下來的。
程逸：一看就是白甜那沒營養的表情包。
宋清漪：？？？
然後，程逸給她發了三十多張表情包，各種類型應有盡有, 他特大方的說：拿去用！
宋清漪：……
這個家裡的人真的隨時隨地都在刷新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她原來完全不知道程逸有這麼多張表情包。
她挑了幾張好看的存下來，隨手就給程逸發了一張晚安的表情包。
程逸：我最可愛.jpg
宋清漪：！！！
程逸發出來的表情包是她的照片，上面p了「我最可愛」四個字。
那是第一次和程逸去香山的時候在路上拍的，尤記得程逸喊她，然後抓拍，照片後來也發給了她
沒想到被程逸做成了表情包。
宋清漪：/再見/再見
程逸也不皮了，給她發消息：晚安！
－木馬！
－我快要回去了！
－想你！迫不及待想見你！
－照顧好自己！還有，我是最好看的！沒人比我好看！只能看我！
宋清漪：……你真的是個小學雞哎。
程逸：小學雞的老婆，你好。/握手
**
夜裡下了一場雨夾雪，地上沒多少水漬，但空氣足夠冷。
次日早上醒來，外面的陰沉沉的，灰濛濛的天氣讓人的心情跌到谷底。
宋清漪早早的起床洗漱，陰雲密布的天感覺隨時都要下雨，她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通風，未料剛打開窗戶就凍得她瑟縮了下。
去衣櫃裡找了件厚外套穿著，手機簡訊聲響起。
是程逸的。
－天冷了，記得加衣～愛你呦
宋清漪看著簡訊笑，回他：好的，拇指先生。
早飯是爺爺做的，隨便吃了一些，宋清漪開車帶爺爺去陳家。
陳灝和陳鐸昨晚一直守在靈堂，據陳父找的人算了時間，下葬時間在今天上午十點半最佳。
宋清漪她們到的時候已經近九點，正好是要起棺的時間。
這不是宋清漪第一次見證死亡，她自小就經歷過兩場，埋葬的還是這個世界上和她血緣關係最親近的人。
她站在不遠處，看著陳奶奶的棺木被放到車上，原本祥和的老人，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這一刻，甚至有些排斥去墓園。
她害怕看到棺木放入土裡的那一刻，害怕和這個人徹徹底底的告別。
儘管害怕，宋清漪還是去了，她的車就開在拉棺木的車後面，她能夠看到前面陳奶奶的黑白底照，相片裡的她坐的端正，一如既往地笑著。
陳鐸出錢給陳奶奶買了西山的墓地。
陳奶奶的棺木被放入土裡，爾後那個坑又被慢慢填上，宋清漪的眼裡不可避免的染了一層霧氣。
就在一個很平靜的陰雨天，那個人徹底被埋入了土裡，自此陰陽相隔，山水永不相逢。
便是連很少哭的爺爺都紅了眼。
宋清漪背過身去擦掉眼淚，爾後回頭對著墓碑扯出一個笑，「奶奶，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爺爺和自己的。」
爺爺說：「老夥計，一路走好。」
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宋清漪扶著爺爺去車上，爾後從后座拿了一束花出來，車上的傘壞了，她乾脆沒打傘，徑直走到最裡面，是程逸父母的墓。
雨水洗刷著黑色的墓碑，她把花放下，朝著墓碑鞠了一躬，沒說話，只是站了會兒。
她向來不知道在這種肅穆的場合該表達什麼。
只是站一會兒，細密的雨絲打濕了她青色的頭髮，濕噠噠的黏在了一起。
她半眯著眼睛，猶豫良久還是說了句場面話，「您二位放心，我會好好……」
孰料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你來這裡做什麼？」
宋清漪的頭上多了一把黑色的傘，而撐傘的人就站在她的右後方。
是陳鐸。
他穿著一身黑色，眼睛通紅，奶奶去世的消息對他打擊很大，近日來消瘦了不少，但沒有昨天看到的尚研恐怖。
宋清漪皺眉，「你跟蹤我？」
陳鐸沉默，隔了會兒才說，「你沒帶傘。」
宋清漪抬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這才看得更清楚了些，她往前走了一步，又進到雨里，聲音平靜而克制，「和你有關係麼？」
陳鐸：……
「阿清……」陳鐸喊她。
「別叫我。」宋清漪離他更遠了些，「噁心。」
宋清漪說完之後轉身朝著墓碑鞠了一躬，「抱歉，打擾二位了。」
「下次有機會再來看二位。」
說完之後便轉身離去。
陳鐸在原地頓了幾秒，也邁開長腿追過去，他跟在宋清漪的身後，宋清漪懶得跟他爭吵，只是不疾不徐的按照自己正常步調走著。
「奶奶都死了。」陳鐸在她身後開口，「你還不能原諒我嗎？」
宋清漪的腳步一頓，爾後走得更快了些。
陳鐸也跟著她快了些，他悲痛的聲音散在風裡，夾雜著風聲飄到宋清漪的耳朵里，聽得她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他說：「奶奶死了，難道連你也不要我了麼？」
這話讓宋清漪頓時紅了眼。
她緊抿著唇回過頭，微微抬眼看向陳鐸，天氣太冷，他的嘴唇帶些紫，他聲音更低了些，「阿清，你難道真的不愛我了嗎？」
「我還愛你啊。」
「奶奶死後的這段日子裡，我閉上眼就會出現你的樣子，奶奶讓我好好照顧你，我……我知道我以前做錯了事情，但我願意用我的餘生去彌補那個錯誤。現在奶奶都去世了，我……你就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
宋清漪沒說話。
陳鐸的手緩緩探向她的臉，在快要碰到她的時候被宋清漪揮手打開。
宋清漪忽然平靜的問：「你知道尚研懷孕了嗎？」
陳鐸愣怔在原地，顫著嘴皮說：「什……什麼意思？」
宋清漪望著他，一字一頓道：「你的孩子被你親手殺死了。」
陳鐸站在原地，拿著傘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宋清漪卻沒興趣再看他，扭頭要離開。
陳鐸卻拽住了她的手腕，力氣不小，擰的她生疼。
「阿清……」
他正要說些什麼，宋清漪感覺身邊有一陣風吹來，那把黑色的大傘直接落在了地上，翻滾了幾圈。
而後她的手腕也被鬆了開來，她感覺有人把她往後推了一把，力道不重，不至於把她推倒，只是將她推到一邊。
「啊！」
少年直接給了陳鐸一個漂亮的過肩摔，陳鐸痛呼了一聲倒在地上。
宋清漪這才看清來人。
是程逸。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黑色的運動褲搭運動鞋，很閒適的一身裝扮。
他別著陳鐸的胳膊將其摁在地上，眸光狠厲，和平日裡看到的他完全不一樣。小雨打濕了他的頭髮，他的手指緩緩用了些力氣，疼的陳鐸痛呼出聲。
「你……你……」
程逸冷笑，「我怎麼了？」
說著用力捏了捏陳鐸的手指，他勾著唇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是不是說過，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嗯？」
陳鐸掙扎著起身，卻被程逸狠狠壓在身下，根本無法動彈。
陳母正好趕來，看到此種情形立馬驚呼出聲：「你在做什麼？你這個瘋狗，你快放開他！」
程逸只是抬頭瞟了她一眼，那狠厲的眼神令人心悸，陳母竟瞬間心緊了一下。
但陳鐸還被壓在地上，程逸更用了些力氣，一條腿抵在他的背上，低沉的聲音像是來索命的修羅，「你剛剛是哪根手指碰的她？嗯？」
陳鐸咬著牙沒說話。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日後一定要去練跆拳道和武術，絕對不會再被摁在地上摩擦。
程逸卻在他背上用力一摁，「不服？嗯？」
宋清漪只是在一旁看著，這樣的程逸好像格外有魅力。
帶著些野性的張揚。
陳母見弄不動程逸，只好去說宋清漪，「奶奶平日裡對你那麼好，她現在屍骨未寒，你就放任外人欺負她孫子，這樣合適嗎？」
宋清漪微微抬眼，她往程逸那邊站了下，做出了防禦的姿勢，似怕陳母隨時動手。
在和陳母眼神對峙了幾秒之後，宋清漪緩緩開口，「他父母就在這兒的地下看著，你就這麼欺負他，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