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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所擁有的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真一繼續質問三木,“照道理,我們倆應該早就死了。你一定是神的孩子啊。被你弄傷的東西,在那一瞬間便逃過了死亡,從傷口甚至感受得到奔流而出的生命力。多麼可怕的矛盾。你總是能讓某個人繼續生存下去,超脫人類死亡的自然法則……”

  三木轉過身,把真一和幸惠拋在身後。

  走出地下室前,他望向堆在深處的木材和磚塊。

  或許得將地下室入口封起來了,材料又是現成的。那些似乎是當初蓋這棟屋子用剩的磚塊,還多得是。

  如果抓不到調查這屋子的訪客,就不得不這麼做了。

  而有客人前來拜訪三木,是在幾天後……

  2

  雖然確定了潮崎就是兇手,我卻沒有指控他的證據。好幾次,我都想打電話報警,卻總是拿起電話又掛上。我想即使把我親身經歷並推斷出的結論告訴警方,他們也不會相信的。我沒有任何足以說服眾人的證據。

  一整個星期,我都在收集關於潮崎的情報。話雖如此,總不能明目張胆地打聽,我想儘量避免引人注意的行為。要是他察覺的我在懷疑他,相澤瞳就危險了。

  “那個人曾說他結婚了喔。”

  有天,在咖啡店“憂鬱森林”里,住田這麼告訴我。他跟往常一樣坐在吧檯的位置,對著煮咖啡的砂織投以熱情的眼神。

  “住田,你不用去學校嗎?”砂織好像在哄小孩似的。

  “你覺得我來這裡和去學校,哪一個重要呢?”

  住田一臉很受傷的樣子回砂織。雖然我總是在一旁看而已,每次住田這麼說,店長木村就會發脾氣拿銀色圓盤打住田的頭。不過當然不是真的生氣,那時的木村臉上總是一臉鬧著玩的笑容。

  “潮崎先生有太太?”我們。

  住田指著掛在牆上的畫。

  “你仔細看,湖邊是不是有一個幾乎看不見的紅點嗎?”

  我把臉湊到畫前面。潮崎這幅畫裡,真的有一個看起來很不自然的小紅點,我之前一直沒發現。

  “我老覺得那個小點看上去很像一個眺望湖景的女性身影,後來我跟潮崎先生提起,才知道那就是和他結婚的女子。”

  那個紅點在整幅畫裡不成比例地小,不貼近根本看不出來。看著看著,我也突然覺得很像一名站在湖邊的女子。女子身穿紅色的衣服,高度大概只有指甲那麼大。

  於是一瞬間,畫裡的森林和湖泊都消失了。我的視線無法從紅點女子移開,周遭的背景簡直就像為了襯托她而存在。森林、湖泊一切宛如廣大的庭院,只為獻給被封閉在畫裡的她。

  “只是我也不是很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結婚了啦。”住田聳了聳肩。

  關於潮崎的家人和過去等等,我都查不出有力的情報。是誰把那棟屋子介紹給他的?他為什麼要大老遠搬到這個鎮來?誰也不知道。

  調查潮崎的這段時日,我一直住在舅舅家。每天和砂織或舅舅一起吃早飯,在走廊上擦身而過,在暖桌里踢到彼此的腳。我一方面覺得打擾了他們,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仿佛接替和彌住進這個家裡,厚著臉皮像自家人似的繼續住下去。

  我每天都會打電話給爸媽,道歉兼反省自己的離家之罪。

  “從前的你從沒離家出走過。”

  電話里的爸爸總是十分為難;而我跟媽媽之間,即使透過電話也說不上話來,兩人總在電話的兩端沉默不語,最後媽媽就會把話筒轉給爸爸。

  “早點回來吧,你還得定期回醫院複診哪。”爸爸說。

  有時候我會暫時放下潮崎的事,轉換心情和砂織一起洗碗盤。在咖啡店裡或是在舅舅家,我們倆穿著圍裙並著肩,一邊無謂地閒扯,一邊把碗盤和杯子抹滿泡泡。

  有一次她兩手正抱著一大摞餐具。

  “啊,要滴下來了滴下來了……!”砂織打攪。

  鼻水從她鼻子流了出來,但她卻空不出手來擤鼻子。

  “來,這樣可以嗎?”

  我拿面紙湊上去,幫她擦了擦。她帶著小孩子般濃濃的鼻音向我道謝。

  那天晚上風很大,外頭風呼呼地吹,我們兩個窩在家裡玩撲克牌。單靠暖桌和暖爐還是抵擋不了寒冷,於是我們兩個都穿上厚棉外套,面對面縮起了背。四下只聽得見風聲,世界仿佛只剩我們倆。

  砂織打出一張黑桃A,一邊問起和彌跟我的事,她似乎一直很想知道自己所不了解的和彌。每次我都努力把話題岔開,然後和彌就會突然笑出來,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我想起來了,和彌又一次還吃撲克牌呢。”她一邊發著牌說。

  “那時候他還很小,我因為是姐姐,總覺得自己得好好照顧他才行。”

  看到和彌開始嚼撲克牌,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砂織滿臉幸福地回憶當時的事。

  我邊笑邊點頭,胸口塞滿著對和彌與砂織的愛,強烈到我幾乎哭了出來。

  “砂織,你記得你爸媽葬禮嗎?”輪到我切牌,我一邊問她,“和彌曾經告訴我一件奇怪的事。喪禮那時候,和彌和你並肩站在家附近的山丘上,從那裡往下看,可以看到很多穿黑色喪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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