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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邊,兩隻紙糊燈籠見程徽被血羅漢束縛得毫無招架之力,著急得圍著白昕上躥下跳,白昕卻自顧自的躍到了里“神龕”對面的一棵大樹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兩盞燈嚇得“嗖”的一聲躥到樹上,爭先恐後地往白昕身邊擠。只聽得血羅漢獰笑幾聲:“雙燈美人,以為靠那小白臉能護得住麼?他主子可都不是本座的對手!”說著話,一雙猩紅的眼睛陡然掃視過來,駭得兩隻燈籠同時撞進白昕的懷裡,白昕沒提防,差點叫兩隻小傢伙給撞下樹去。

  “血羅漢,你說自己是佛,為什麼又自稱血‘羅漢’呢?”白昕穩住身形,安撫完瑟瑟發抖的雙燈,眯著他那雙綠眼睛對血羅漢笑道。一句話,彷佛戳中了血羅漢的心思,那妖孽狂妄的笑僵在了臉上。一直“桌球”作響的修羅刃也不知什麼時候停了。整個後山,寂靜得叫人心慌。

  白昕輕笑:“從你三百年前第一次吞噬了人的慾念開始,你就已是墮入地獄道的螻蟻。地藏大人心慈,多年前度你一次,你非但執迷不悔還自命為佛。”白昕笑著,語氣里滿是輕蔑,好像那尊浴血的惡鬼像果真是一隻不值一提的螻蟻。

  就彷佛是為了驗證他的話,那隻經文織就的蠶繭忽然間抖動起來。四周濃重的陰氣漸漸的匯成了涓涓細流從四面八方湧進了蠶繭。這次是輕和的,看起來沒有任何殺傷力的柔軟,卻以不可阻擋之勢連綿不絕地涌了進去。一陣悅耳的聲響跟著柔和的風響了起來,是法杖上金屬環相撞的“叮噹”脆響,清脆的聲音讓空曠的後山腳下有如佛堂一般莊嚴寧靜。

  “一隻嗜血的螻蟻還自命為佛不覺得可笑嗎?”程徽的聲音從蠶繭里清晰的傳出。隨著她的話音,那蠶繭如同被灼燒一般,一寸一寸化作塵埃簌簌下落,旋即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空氣里。程徽穩穩噹噹地站在地上,手裡卻多了一桿泛著微光的法杖。樹上的兩隻燈籠都看傻了眼,只有白昕,一臉瞭然,笑著靜觀事態發展。

  “我非佛,當年度你一次蓋因你曾誠心講經頌法。到如今,種下的因,結出的果皆由你自己承擔罷。”程徽忽然說道,跟著手裡的法杖搖晃起來,清脆的“叮噹”聲不絕於耳,跟血羅漢狂暴的誦經聲交雜在一起。兩股聲響都越來越大,遮天蔽日。忽然間,聲響俱靜,陡然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震得後山竹影搖曳。

  紙糊燈籠探頭一看,血羅漢變成了一隻巴掌大的紅漆木魚。

  血羅漢,原是佛前的一隻木魚,浸潤了佛祖的千年梵音,竟悟了道。化為人形,也學著佛祖給眾生講經,虔誠的信徒當它是佛,久而久之,它也當真把自己當做了佛。佛祖念它一心向佛,又一直在人間傳播佛法普度眾生,故也不計較它私下凡間。只是這木魚雖悟了道,卻抵不住人間光怪陸離的誘惑,人的痴嗔愛念一不小心沾染了,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純淨。吸食人的慾念,有了第一次,便無法回頭,墮入了地獄道,就是佛祖也難除它心魔。

  程徽手裡的法杖晃了晃,又化作了陰風,一縷縷飄散,在法杖消失的同時,她身體一傾,向後倒去。白昕極快地從樹上躥下,及時接住了暈過去的程徽。他一手摟住程徽,一手對著虛空行了個佛禮,禮畢,虛空中傳來陣陣鈴聲,很快就飄然遠去,聲響幾不可聞。

  紙糊燈籠看見血羅漢被收,歡歡喜喜的從樹上跳下,變成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美貌少女,對著白昕倒頭就拜,齊聲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願以身相許!”

  白昕眯眼笑笑:“以身相許?”說著低頭看了看兩個小美女,雖然變成了人形,也不過燈籠大小。兩隻燈籠讓他看得囧囧的低了頭。“也不用你們報恩,去把這老頭跟大嬸還有村里人的記憶洗洗乾淨就好。”說著向倒在一旁的郝老頭跟劉嬸努了努嘴。

  兩個燈籠美人會意,連忙朝郝老頭跟劉嬸奔去。還沒動手消除兩人記憶,就聽程徽迷迷糊糊吼了一聲:“住手!”聲音雖不大,可裡邊含的怒意卻讓兩人嚇了一跳,“嗖”的一聲,又變回了兩盞上下跳動的綠燈籠。

  程徽身上綿軟不堪,勉強扶著白昕才能站住,可聲音卻毫不含糊:“你們兩個聽清楚了,這村里所有人的記憶都不准動!”

  “嘖嘖,小徽,想不到你也有這麼狠心的時候啊!”白昕摟著她笑道。

  “自己做的孽,就要自己記好了!受折磨活該!”程徽盯著昏死的老頭惡狠狠的說。

  “小徽,人總會有不得已的時候,該饒人處且饒人。他們也受了這麼多年的折磨,夠了。”白昕攬著她,貼著耳朵輕輕的說。

  “先是殺了老婆,靠吃老婆的肉活下來,然後又拿女兒祭血羅漢,帶著全村一起吃自己女兒的肉!這樣的人是可以原諒的嗎?”程徽搖了搖頭,說罷伸手一指兩隻燈籠,“還有你們!根本就幫凶!居然幫他們修改記憶,讓這幫吃人肉活下來的畜牲在良心上好過!迫不得已吃人……哼,改成了這樣他們還受什麼折磨?根本就是心安理得!”兩隻燈籠嚇得緊緊靠在一起,大氣也不敢出。

  “小徽,那個年代你沒有經歷過,有些事情你是體會不到的。”白昕輕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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