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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室里安靜得異常,程徽盯著那張模糊的照片,指甲不自覺地刮著報紙。死了兩個月……輔導員明明就已經在系裡幹了兩個月了……長著魚尾的女人,被啃噬的男人,兇殘的魚怪……那天晚上在辦公樓里發生的事情飛快地在腦海里閃過,程徽突然抑制不住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衝進水房一陣嘔吐。噴射似的吐,一團團酸臭逼人的暗綠色的東西,那顏色讓程徽以為自己是只食草的兔子。好容易止住了嘔吐,程徽打開水管沖洗便池,看到自己吐出的那些暗綠色的東西,空空如也的胃又翻騰起來,乾嘔了幾下,才把那些東西沖洗乾淨。

  吐完後胃裡空空的,整個人卻覺得輕鬆了許多。程徽總覺得嘴裡存著那股酸臭的味道,在洗漱台前一遍遍的漱口。總算等嘴裡清爽起來,她無意中抬頭,卻發現身上的烏青淡了許多,幾乎是消失不見了。嘴唇雖然沒有血色,可是已經不是駭人的烏青,淡淡的青白只是有點貧血的樣子。

  走出洗手間,發現寢室門窗大敞,白昕則變成了小貓的樣子窩在她床上,見她出來,有些不滿地聳了聳鼻子。程徽白了他一眼,走過去關了門。白昕“嗖”的一下從床上躍下,又變回了人的模樣,笑嘻嘻的走到窗前,伸著脖子使勁吸著外邊的空氣。

  “嫌臭就趕緊滾出去!”程徽拽住他背心的衣服,向後一拽把他拖離了窗口,“這裡是女寢,麻煩你低調點。”

  “嘖嘖,就算不準備以身相許也不能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吧?”白昕朝她拋了個媚眼,一臉輕浮相。

  程徽沒看他,只是問:“白昕,唐堯哪去了?”

  “嘖嘖,你真的喜歡上他了呀!”白昕故作誇張的驚嘆。

  “別轉移話題。”程徽知道這是狡猾的貓一定知道關於唐堯的事。

  “在他該呆著的地方唄。”白昕攤了攤手。

  “別跟我打啞謎,我聽不懂。”程徽突然不耐煩起來,一種焦躁感由內而外地吞噬了她,那種只覺得真相就在身邊,可是怎麼也抓不到的焦躁。

  “聽不懂啊。”白昕眯起眼睛,眼睛裡閃著若隱若現的兩點黃綠色的光,“我還以為你多少想起來點了呢。”

  “你到底在說什麼?”程徽看著白昕,腦海里閃過一些看著陌生卻又有著奇異的熟悉感的畫面。比如說水裡悠遊的金底紅斑錦鯉,比如說養魚的漂亮叔叔,還有自己唯一一次的長時間高燒。

  “想起來了?”白昕只是瞄了她一眼,就好像洞悉了她腦海里的所思所想,說罷又搖搖頭,“真不知道那隻魚妖有沒有智商,惹來那麼大麻煩,要不是潛淵看它稀罕,嘖嘖,那傢伙早就該死了。”說完又變回了貓樣,一溜煙躥上床,窩在枕頭邊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下來。

  程徽讓他不明不白的話弄得暈暈乎乎的,於是跳上床就去扯他的毛。“昨天晚上是不是你附在我身上?”

  “啊咧!人家還是童貓一隻!你可不要隨便詆毀人家的清白啊!”聽到她的話小貓“蹭”地從床上蹦起。

  “滾!變態死貓!”程徽說著就去揪它的鬍鬚。

  白昕卻突然變成了人形,極其靈敏地翻身按住程徽的爪子,窄小的單人床瞬間變得擁擠不堪。“小徽,有些事不是你選擇忘記就逃得開的。”白昕認真的語氣讓程徽覺得極其陌生。

  忘記的是什麼,試圖逃避的又是什麼?程徽像是被白昕的催眠了一般,腦海里驟然閃過一道亮光,如照亮夜空的雪亮閃電一般,照亮了她記憶深處某些被黑暗鎖住的東西。被壓抑得太久的記憶,突然獲得解放的記憶,頓時奔涌而出。那些興奮的,驚喜的,不知所措的,甚至於恐懼的,不願承認的往事充塞了她所有的意識。

  一陣恍惚中,只覺得白昕的臉跟記憶里的某人漸漸重合,她只來得及說了句:“原來是你。”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白昕瞅著昏過去的程徽輕輕拂開搭在她眼皮上的一縷頭髮,半晌才抿了抿嘴,喃喃道:“你也長大了。”

  周圍安靜得出奇,光線也極為昏暗。天黑了嗎?程徽摸了摸枕邊,沒摸著那團毛絨絨的東西,心裡沒來由的一慌就坐了起來。這一覺睡的竟然捂出了一身的汗,睡衣被汗濕了,黏黏答答的裹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她擦了擦額上汗,翻身下了床準備上水房裡沖沖涼洗洗這一身的汗。

  身上難受,心裡也覺得奇怪,明明已經是天氣漸涼的十月,屋裡怎麼這樣的悶熱?難道是晴了一個多星期這會要下雨了?程徽走到窗前,發現窗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合上了,難怪憋悶。向外看去,外邊也是黑壓壓的一片,沉沉的烏雲低得一抬手就能夠著,看樣子一場大雨是免不了的了。

  程徽這會只覺得寢室里悶得難受,身上黏答答的汗液把自己包裹得像只掉到了糖漿里的蒼蠅,於是也不管是不是快要下雨,伸手就去推窗戶。一推之下,本來很容易打開的窗子竟然紋絲不動。鎖上了嗎?程徽想著又去掰窗戶上的鎖。一摸,竟是開著的,那窗戶怎麼會開不了呢?莫不是被雜物卡住了?可屋裡屋外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程徽耐著性子走到門口開燈,一按,燈卻也是不亮。停電了麼?程徽納悶地回頭,正趕上大雨前的第一道閃電,雪亮的電光一下子照亮了寢室。程徽一下子看清了一個長發女人蹲在窗台下,濕漉漉的頭髮有一半都卡在窗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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