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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後呢?”

  “讓我找個可愛的人嫁了。聽起來他在羨慕一個未知的人,說,我是個多麼優秀的女子,誰若讓我做了妻子,將是多大的幸運。”

  “沒有欺騙你,也不是安慰你。”

  “哲順,你也愛我嗎?”

  哲順低下頭去,他想不出問題的答案,甚至不敢仔細想,轉而想到另一事件上,突然的想到自己與陳青,哲順想,與陳青的婚姻可能過於急迫,甚至急躁。而到了此時,紋身姑娘這個姍姍來遲的問題,讓他不得不信服,這件急躁的美事,霧沉沉的變成了壞事。

  “只是嚮往一心臆想的更美好罷!但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都是同一類別的人,又怎會又本質上的差別呢?都是花,我即使盛開的鮮艷,靈動丁點,依附後仍舊會在生活里枯萎。”

  “這是你對我極粗淺的認知。”哲順感到屈辱,不甘,分不清她在說的是她自己的想法還是旁觀者凝視後分解哲順與陳青的過去與現狀的結晶。哲順隱隱感到,她平淡的說著,類似於指責他的過錯,正是他近乎驚醒並贊同這是過錯,所以不甘,又屈辱。與陳青的婚禮猶在眼前,可哲順深感那是遙遠的事,生活極速失去激情,變得像溫水裡的青蛙,而這青蛙顯然不願動彈。所以紋身姑娘若在說起哲順,那便說對了,他得到的答案,哲順贊同,婚禮前後那段日子,尤其貴重的陳青,早在他的生活中枯萎。並不是因為陳青老了,或是改變成他反感的樣子,只是生活,讓倆個人從容如混合的河水與井水,過了初時相激的一段日子,陳青像變成了哲順的肢體,她確實的枯萎,只因人總是對肢體的遺忘,若肢體不在太美或是太壞中。

  “我在說原溪。哲順,我還不能談起你。”

  這個日子像是個裝滿惡意的罈子。哲順十分不滿的看到新的一年開端處,一切往惡化的方向發展。可怕的是他見過幾次新婚夫妻,倆個孩子般陪伴歡笑的男人與女人,今日卻不同往日。橋頭見那妻子哭泣著往對岸跑去,丈夫在橋頭冷冷點菸,先前有一聲男人憤怒的吼叫聲,哲順似乎聽到聲音,丈夫在妻子臉上打了個耳光,那女子一邊流著淚跑開,正抬手捂住臉頰。悲傷沉落中的紋身姑娘原是低著頭,已經抬頭,沒來由輕笑起來。哲順便又對她感到無比陌生,斷離近日習成的美好期待,生了一份惡感,實難體會她為何總能不合時宜的做些人難以接受的笑臉。

  “為何總是突然發笑,又全然沒有情緒。”哲順微怒問。

  “你看他們多幼稚!樣子看起來屬於另類可愛。”

  “像嘲笑那個死去的女人?”

  “是的。”

  “你站在何種高度俯視,才能嘲笑?”

  “同是被鎖的,逃不了的人。”

  “嘲笑自己?”

  小屋來了新年後第一個客人,是個簡單的年輕男子,如他看起來稚氣未脫,生氣勃勃的樣子,他要求紋身姑娘替他紋身,在肩頭紋一棵竹筍,如同他一般生機勃勃,目的是期許這一年的開始,這一年便是以後許多年的開始,生機勃勃。當然,這種時候,紋身姑娘需要專注於紋身,便能從情緒里掙脫出來,轉眼變成微笑溫和的紋身姑娘,對於客人的要求與寄意,紋身姑娘十分滿意。她說紋身沒什麼新意,但客人的期許是最美好的。不過她微笑的時候,哲順默默注視她,清晰看透她凝望客人的臉,羨慕以及嚮往。定是她知自己是個複雜困鎖的人,只願如這年輕的客人般簡單才好。哲順離開名典小屋後,回家睡覺,醒來後沒了目標,他往街道里走,無意識又到小店,一個人喝過一杯烈酒,臨走時站在小店門裡,星空仍舊,街對面霓虹燈像是葡萄藤上掛滿迷人的葡萄串。“失敗了嗎?”不太熟悉的女聲在他耳邊問,回頭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女人,她自然往哲順手臂上掛住,哲順無聲嘆息一句,隨她一同往對街走。此時哲順並不感到孤獨,也不對紋身姑娘生些古怪的憤怒,只是像停在睡眠安適處,自然睜開雙眼的混沌狀態中,隨這女人走,也沒什麼具體意義。

  事後,哲順不願停留,酒意侵蝕也差不多停滯,他仍得穿過長街一個人往家裡趕,事實上此刻晚了時間再走的路告訴哲順,與那似曾相識的女人相約而去,相擁而眠,睡一會兒根本不能睡著的覺,是件多出來的累贅事件。既不能為這相擁而興奮,也未得到肉體觸碰的快樂,還得一個人沿路回家,但中途這樣耽誤時間,夜深了,沒了人聲,街道空曠幽靜,容易使人變得麻木孤獨困惑。回家後,哲順脫下一身所有事物,扔進洗衣機里清洗,仔細洗過熱水澡,埋進床里休息。

  哲順揉著眼醒來,窗戶里射進幾道刺眼陽光。陳青去了一些日子,從他的世界消失後就沒了消息,清晨卻安靜的坐在床頭,深深凝視他的睡臉。視線穿過窗台,看到正對的陽台上晾乾昨夜穿著的衣物,哲順愜意的轉了個身,被窩裡悄悄嗅過腋下,無異味。

  “幾點了?”手心從容壓住床邊陳青手背。

  “還早著呢!沒想你如此乖巧。”陳青拉起哲順的手,在臉上滾一圈,停在唇上吻住。哲順默默看著她溫柔的臉,也看到她鼻頭輕動。

  “無所事事只能躲在被窩裡。”

  “那多睡一會兒,看起來你一個人生活幾日,沒有好好照顧自己。”陳青低頭往哲順額頭吻,轉身進廚房準備早餐。“去看過紋身姑娘嗎?她怎麼樣?”

  “去過,昨日下午到過,她接到第一位客人,看起來她對客人十分滿意,也對自己滿意了幾分。”

  “這聽起來不太好相信。”

  “大概脫離了原溪,脫離了她埋藏在心中的愛情故事,她便是個簡單輕快的紋身姑娘。”

  “沒再趕你走?”

  “沒歡迎,也沒趕走。我身上的味道乾淨而純粹,她不好厭惡吧!”

  “這是很難想像的,等同於狗能改掉□□的習慣,哲順,我也未曾想到,你躲在被窩裡睡覺,氣味簡單。”

  “你們都說那是錯誤,我不能以孤獨惶恐為理由,放縱。”

  陳青準備好早餐,端來床邊,歪頭擦掉臉上欣喜猶如絕處逢生的淚痕,將哲順的頭枕在腿上,給他餵食。

  “很快,家裡就能多一個孩子,就能多些樂趣,讓你不再總是感到孤獨。”

  “陳青……”

  哲順跳起來,抱起陳青在房子裡奔跑,來回重複在門裡進出穿梭。哲順感到房子裡新的生機,繼而狂喜。甚至對這一段日子對陳青遠去的不聞不問發自內心的愧疚。午後,整理家中的哲順在垃圾桶里撿起個小盒子,一盒藥。陳青停下,一併看著小盒子藥,盒子上的字眼尤其刺眼而冷厲。陳青等待著,哲順憤怒的顫抖肩背,許久平復,他先認真注視陳青雙眼,說“對不起!”陳青支持不住蹲下,肩背顫抖起來,埋頭哇哇大哭,哲順走過去將她環抱住,她用哭聲說“對不起,哲順。我只是感到害怕而已。”哲順將她擁得更緊,他感到:是的,她的害怕或許才是真正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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