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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外何人諠嘩?”蹲在地上專心曬書簡的卓老爹抬頭,循著聲兒朝牆頭方向望去。

  牆外靜悄悄一片。

  卓老爹心下疑惑,慢條斯理地起身踱到牆邊,揚聲問了兩句“牆外可有人呀?”

  “……喵!”半晌後,突然有一聲奇奇怪怪的壓抑暴躁貓叫響起。

  “原來只是畜生矣。”卓老爹恍然大悟,暗笑自己耳力不好使,又慢吞吞地踱回去曬書簡了。

  渾不知牆外的雷老爺大暴走大抓狂——

  你才是畜生!你全家上下連只耗子都是畜生!

  這臭酸才這張臭嘴相隔十來年還是一點都沒變,他那女兒就算是天仙下凡,也甭想和老子的阿敢結這門親事,免談!

  ……自那日險些憋促死的不堪回憶中回過神來,雷老爺惡狠狠瞪著面前陷入思索沉吟的兒子,氣沖沖又重複了一遍——

  “不准就是不准!”

  雷敢真是頭痛極了。

  自家阿爹揪著他未來的泰山大人過去那些“無心之錯”不放,天天在他耳朵邊念叨威脅抗議也就罷了,他最擔心的還是萬一將來“岳父”知道了自己就是當年山寨上那個,把他老人家整得鼻青臉腫虐身又虐心的小土匪頭子……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從心口到脊梁骨都哆嗦了起來。

  “不成,我得先找粉團兒自首去。”他喃喃自語,倏然起身。

  “咦?”清冷高傲貌美如花的冠玉侯計環琅優雅地晃了進來,手中玉笛一搖。 “阿敢,你怎麼還在這兒?”

  “別說了,說來都是淚。”他瞥見面前這個出身皇族、一身尊貴冷艷作派的好兄弟臉上那抹可疑的幸災樂禍,沒好氣道,“被我家老頭子嘮叨得耳朵子受不住,這不躲議堂里清淨來了?”

  “為兄不是這個意思呀!”計環琅悠然漫聲,端的是傾國傾城一笑。

  ……這一群妖孽,一個長得比一個漂亮,是叫老子這種肌肉棒子怎麼活啊?!

  “還好,我家粉團兒就喜歡老子這種有硬肉有激情有擔當的好漢子。”他咧嘴傻笑,自言自語好不大聲。“其它娘里娘氣的傢伙在她眼裡都是流氓,嘿嘿嘿!”

  “……”計環琅笑容僵住。

  ——哎,真不想告訴這個“好漢子”他家牆角正在被撬怎麼辦?

  “怎麼啦?來找兄弟有事?”只見雷“好漢子”嘻皮笑臉地與他勾肩搭背,“欸,是不是想討教怎麼追求小娘子的?哎呀,這活兒你問我就問對人了,來來來,讓我教你兩招——”

  “阿敢。”

  “耶?”

  “聽說慶城郡守的女婿一盞茶前送了幾大匣子的賠罪禮到卓家了。”計環琅挑眉,俊美臉龐有說不出的清奇冷艷。

  “什麼?”雷敢先是一呆,隨即勃然大怒,滿眼猙獰。“好呀,老子還沒騰出手來收拾他,這傻鳥居然還敢自個兒撞死路上來了?要是他這回再惹得我家粉團兒不歡喜,老子剁了他!”

  但見關北侯雷敢殺氣騰騰如怒龍捲雲般飆射出金羽衛議堂大門,計環琅望著那早不見人影的方向。

  “嗯,不用謝。”計侯爺手上玉笛慢騰騰地繞了個圈兒,隨之利落握住,笑吟吟地往外晃去。

  閒來無事,看看戲也是不錯的。

  ——而在此同時,卓三娘一臉陰鬱地盯著堆在書鋪正堂矮案上的幾大匣禮,還有那個面容俊秀斯文滿眼愧疚憂愁的趙硯。

  “滾出去。”她冷冷地道。

  “三娘,我知道你心中定還是恨怨我得緊,我也知道這區區幾匣子俗物無法彌補你,和你卓家所受的屈辱傷害,”宛若一竿青翠修竹的趙硯面色蒼白,聞言身子搖搖欲墜,一手捂著胸口,眼看淚水就要迸眶而出。“可三娘,我知道當年是我害得你好苦,阿硯哥哥沒有扛住家族的壓力,竟由得爹娘退了你家的親事……這些年來,我始終無法忘懷我對你的傷害……”

  鋪門外已經有幾個好事的人在那兒好奇地探頭探腦,卻被趙硯帶來的家人子擋住,越發引來興奮議論。

  “這位客倌請自重。”她緊握的掌心全是冷汗,腰杆挺得直直的,昂然地打斷了他字字“纏綿泣淚”的話,正聲地道,“若是不買書,就請退出書鋪外,莫攬了我家的生意。”

  “三娘,”趙硯眼裡全是痛楚地看著她,“你真的再不認我了嗎?”

  卓三娘肚子一把火氣轟地直往上沖,她真是萬萬沒想到昔日那個清秀文雅的小哥哥,怎麼變成了今日這般胡攪蠻纏的模樣!

  難道是官府千金家的乘龍快婿做久了,再聽不懂平民老百姓的人話了?

  如果他真的對她心存悔愧歉意,就該知道從此不再來打擾她的生活才是最好的補償,可是他卻光天化日招搖過市地命家人子攜重禮而來,以一個有婦之夫的身分大搖大擺地對著她這個未嫁女說這些……這些黏乎曖昧的渾話,難道他不知道什麼叫做“人言可畏”?不知何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嗎?

  往后街坊鄰里之間流長蜚短議論紛紛,她在眾人眼中又成了什麼人了?

  輕狂無恥,勾引人夫,淫穢敗德,立身不正……

  卓三娘冷汗涔涔,心灰了大半。

  為何阿爹偏偏今兒去城西道觀上香了?

  “三娘——”趙硯見她淒楚又倔強的神色,心酸得不得了,滿心滿腦想的都是兩人幼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景,還有退婚之後,無論他送去多少寫滿了遺憾愧疚心跡的絹書,都換不來她現身聽他一句解釋。

  是他趙硯對不住她,只恨自己當時做不得主,可自那日意外重逢後,他回府苦苦思忖了半日,終於想出了個極好的法子。

  妻子丹娘十分賢慧,雖然貴為慶城郡守愛女,卻沒有半點嬌驕二氣,如果他把個中情由苦衷向丹娘說了,想必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的丹娘也會同意他這個彌補三娘的決定。

  “這位客倌是成心來砸店的了?”她極力鎮定,冷笑一聲。

  “三娘,過去種種都是我的不是,”他上前一步,眸中隱有淚光,曝嚅道“我是真心想——”

  卓三娘猛一咬牙,忽地沖向後頭抓來了一把大竹帚,清秀小臉氣得漲紅,充滿威脅的高高揚起手中竹帚。

  “走不走?”

  趙硯不敢置信地踉蹌後退。“三娘你、你怎麼……”

  趙府的家人子見狀,則是一上來便呼呼喝喝起來——

  “你這小娘子想幹什麼?”

  “要是打壞了我家大郎君,可有你好受的!”

  “你們都退下!”趙硯望著她,輕聲道“讓她打,我不信,我不信她能對她的阿硯哥哥這般心狠……”

  外頭看熱鬧的人隨著他的目光盯向了一掃平日溫和秀氣,面容憤怒而微微扭曲的卓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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