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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溫先生隱約感覺徐光磊的打量帶著評分意圖,像一個保護者對戴律師身邊的人執行安全檢查。

  合格者就可以接近戴律師?徐光磊將他自己排除在外?可他明明不慡在心啊,戴律師如果看不出來這位前男友還對她念念不忘且執著,那這位努力家真的難得可以再繼續努力一下……

  還是戴律師將徐光磊排除在外了?

  小溫先生暗自嘖了聲,他有必要關心下屬關心到這種程度嗎?不,只不過是不想下屬在工作時為私事分心罷了。

  “我跟戴律師是單純的同事關係。”

  話題跳轉迅速,徐光磊眯了眯眼,“我沒問這些。”

  “但你腦補了這些,所以我想聲明一下,以免你誤會。”小溫先生收起笑容,真誠地說著。

  今天是怎麼回事?先是黃穎紋,現在是溫律師……他看起來很需要戀愛咨商嗎?一會,徐光磊鬆口道:“我誤不誤會不是重點。

  對她來說我也不是一個應該過問她交往對象的角色。”

  “我了解這種事外人插嘴很惹人厭,但她這麼久沒出現在早餐會,你不覺得奇怪?你沒試著打給她過嗎?”換作自己可能不是打電話,而是直接找上門去。小溫先生看著他表情,喔了聲,“你打過了但她不接?”

  他就這麼容易被看穿?

  但……是他活該吧!經過威士忌之夜,戴詩佳會接他電話才有鬼。

  那晚,他是有回頭的,甚至奔了回去,但她已被塞進車子后座,阿任一把抓起他領口,舉高的拳頭就要揮下來了,在最後一秒停在鼻子前,然後猛地將他推開,上車開走。

  他惱那個被戴詩佳養著的小男友,卻沒想過自己可以輕易被他們自然而親密的舉動激得怒火中燒,想跟她言歸於好,說出的話卻滿滿是剌。他更震驚於戴詩佳的失控反應,當他驚覺自己再一次深深傷害她時,他十分後悔,他想挽回,想道歉……卻遲了。

  太遲太遲了。

  徐光磊苦笑。桌子另一頭一溫律師從西裝內袋掏出手機解鎖,點了幾下,放在桌上推向他。

  “別嫉妒。”小溫先生說著,“我如果不是她同事,她也不會接我的電話。她現在應該在機場了。”

  徐光磊驀地看向他。

  “我不知道戴律師有沒有跟你提過她是因為某些因素才調到我的部門。前兩個月她回去所長室處理幾個案子的收尾,跟所長的另一個助理到德國去,上星期四才回國。”而他跟童秘書猜拳猜輸了,於是認命出席早餐會。

  “今天她飛紐約。”

  “紐約……”徐光磊攏眉。英盛的總部不是在紐約嗎?她被調過去了?

  看著那表情,小溫先生覺得自己有點壞心。兩個月前,他跟戴律師約談,討論她接下來的職涯發展——在所長身邊接觸大案,還是投入完全相反的法律範疇:她在隔日便決定留在社會責任部。

  所長知道後表示尊重她的決定,但當初調部門匆促,所以要求她先回所長室協助李助理,也給他們充裕時間補人。

  在徐光磊面前,他沒把話說盡。戴律師今天飛紐約是帶那群法律糸學生到總部實習,兩星期就回來了:到時,早餐會又回歸她的工作內容中,一切如昔。

  戴律師本來可以明天再飛的,卻故意把日期提前,為的難道不是逃避與徐光磊見面,怕會影響工作時的心情?

  他不把話說儘是故意的沒錯,人有時就是缺臨門有人踹一腳。戴律師依然是個努力家,但這段時間她的笑容明顯少了,因此,小溫先生不介意再當一回欠打的上司,這可不是他好心,畢竟她是所長老哥重視的下屬,若是正式調過來後整天愁眉不展的,下次的主管會議豈不是又讓人有機會嚼舌根了?

  “我跟會長還有別的事要談,”小溫先生長指敲了敲手機螢幕,實在很想繼續看徐先生的苦瓜表情,但還是收斂點好了,以免遭天譴。“該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徐光磊垂下眼,視線停在螢幕上通訊錄中她的名字良久、良久。

  桃園國際機場第二航廈出境區的咖啡座里,戴詩佳喝著卡布奇諾,對面兩個學生吸著冰咖啡,興奮的情緒從一過海關便進入高峰。他們說著期末考試結果、英盛實習趣事、紐約出庭的筆記、同學交託的採購單、新買的西裝……各種各樣相關的不相關的話題。

  劉韋良以第二高分的綜合成績入選這次為期兩周的紐約實習,第一名是個平時幾乎不開口說話、存在感趨近於零的女生,最終審核時小溫先生稱之為小黑馬。其餘同學可自費前往紐約,參加最後三天的行程,參觀英盛總部與旁聽出庭。

  對面,兩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戴詩佳靜靜聽著,有趣地發覺這位小黑馬私底下頗健談,還帶點幽默感,看來這趟旅程不會太無聊。

  走道上幾個小朋友玩耍的聲音引她看去,小朋友邊打鬧邊跑走了,她注意到窗外的雨。夜晚的雨總是會影響她的心情。

  兩個月前,戴詩佳做了一個差點沒活活氣死老爸的決定。

  正確來說,如果她沒有將故事細節交代得那麼清楚,沒有告訴老爸說一開始被調部門只是臨時的而現在所長要她回去,但她仍希望留在社會責任部,老爸大概不會發那麼大的火吧?若老爸被她的誠實給氣死,想來也滿諷刺的。

  至於為什麼要誠實……可能在內心深處一直期盼老爸會認同她,也理解無論她有沒有工作實力、有沒有待在英盛所長身邊的能耐,她都會做出這選擇;她戴詩佳不是因為能力不足才離開所長室,只是想將這份能力用在她所選的地方。

  也就是……遲來的叛逆期?她苦笑。

  “戴律師,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候機室吧,”劉韋良說著,“我們可以多拍幾張照片留念。”

  “你是想現給你那些好兄弟看吧。”女同學吐槽道。

  戴詩佳輕笑出聲。劉韋良的確已經拍了好多照片,還傳到他們同學的通訊軟體群組,從剛才就叮咚叮咚響不停,她不小心瞄到他們在免稅商品店前的合照一貼出後,下面一連串冏臉貼圖、冒火貼圖。有這種愛現同學肯定是很討厭的,可反過來想,自己當年就是太乖了,奉行老爸的潔身自愛、不隨風起舞、乖乖讀書考試的叮囑,才沒能跟同學打成一片。幾次參加同學會,那些從前吵得最凶的幾個出社會後都成了麻吉,打過架的還一起開起事務所……那種打鬧中衍生出的革命情感是她未曾經歷過的。

  小溫先生說她欠缺離開舒適圈的勇氣,事實上她嘗試過跨出去的,真心想追求喜歡的事物,只是很快,她又因受了點傷就縮回去了。

  奇怪,明明練劍時能不斷挑戰極限,為何面對其它事就畏畏縮縮的……“戴律師……”

  戴詩佳從自我反省中抬起頭,兩個同學正以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她連忙起身準備一起到候機室去。

  “手機。”劉韋良指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機。

  “喔……”戴詩佳這才發覺手機在震動,“你們先過去好了,我接個電話就來。”

  兩個學生點點頭,背起背包離開咖啡座,戴詩佳接起電話,“小溫先生?”電話那頭靜了靜,才回:“我借了溫律師的手機……”

  戴詩佳頓了下,聽出了那聲音。

  “我是徐光磊。”

  這回換她沉默了好一會,才應道:“嗯。”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接我電話,”不是可能,徐光磊這兩個月嘗試打了很多次,全都轉到語音信箱:一次未接,可以解釋成在忙,兩次未接也許仍在忙,超過十次未接,見了通訊紀錄也不回電,他只能接受事實。但溫律師說她前陣子出差,他又忽然希望她只是人在國外不用私人手機而已。可笑吧。

  “但有些話我很想……很想跟你說。你要上飛機了嗎?”

  戴詩佳考慮片刻,問道?“你想說什麼?”

  “關於我們分手時的事。”會不會直接過頭?

  戴詩佳不說話。

  徐光磊說道:“我猶豫過,事到如今去談論過去又能怎麼樣?想挽回,當初卻那麼絕。想漂白,一次一次還是鬧得不歡而散讓你傷透心。就當我自私到底了吧,還是希望你能聽我說。”她沒掛電話,是願意聽他解釋?或單純看看他能說出什麼樣的話?如果這是最後的機會,聽起來再愚笨再牽強他也要一搏。“杉墨書店剛成立的時候我借了一筆錢給子誠,他婚後親戚也投資了不少進來,雖然談不上大賺,營運上還算穩定。可子誠想做的不單是書店,他想推動的是更美好的閱讀與生活理念,第一個想到的是成立文具部。在數位內容漸漸熱門情況下,書店要收支持平變得不容易,子誠又沒有深入接觸過採購,可想而知股東們是相當反對的。我辭掉本來的工作,加入杉墨,同時也為子誠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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