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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奶,我陪著你,我哪裡都不去,我就在這陪你。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響亮的鈴聲和巨大的震動,我一使勁,把手機摔在了地上,看著它不再響,摔的粉碎。

  老爸還在敲著門,話裡帶著哭音“孩子,你開門,讓爸進去,爸陪著你!”

  看著那厚厚的門,我淡淡的說“爸,讓我靜一靜,你們都別吵我,求你們,讓我安靜一會!”

  就這樣靠著牆,抱著膝蓋坐著。

  我回來了,我回家了,可是,也來不及了……

  遲來的噩耗

  不知道在這房間裡坐了多久,門外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到最後,終於安靜。

  就這樣靠著牆坐著,眼淚似乎流盡了,但是還想哭,哭不出來,胸口悶,悶的疼……

  就這樣,一天,兩天……不知道疲倦,不餓,不冷,不哭,不笑,不思考,只是坐著……

  好像聽見了奶奶的聲音,天黑了,奶奶在叫我,一聲一聲叫的清晰,“銘兒,回家啦,天黑啦……”好像又看見了每一次晚歸時,奶奶站在陽台上的身影,四處張望,好不容易看到了我,就欣喜的馬上去開門……

  可是,這些都不在了,永遠不在了,不會再回來了……

  “銘兒……”依稀聽到有人在叫我,沒有力氣站起來,也不想動。

  “周銘!我是杜謹,你給我開門!”

  是謹,謹來了,但是,我不想見她,我是個無情無義的人,連一個把我養大的親人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我還有什麼顏面活在世上。

  把頭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讓我安靜一會吧,我好累,從未有過的累,我好想睡一覺,讓我睡一會……

  “周銘!你趕緊給我開門!”

  我還是不做聲。

  “砰”一腳踹在了門上。

  “周銘,你個混蛋,你現在把自己關起來又有什麼用?你無知,你還拿自己當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嗎?還讓這滿屋子的親人為你擔心,為你難過嗎?你的勇氣呢?擔當呢?你個混蛋,你給我出來!”

  我從來沒聽過謹這樣講話,失望,或者你失望了吧,其實,我也失望,對自己徹頭徹尾的失望,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是不可戰勝的,現在我才知道,我什麼都不是!

  “不會出什麼事吧!”是老爸的聲音,沙啞的。

  門外安靜了一會,我又陷入了沉思。

  “砰”一聲巨響,我聽見了門鎖掉在地上的聲音,木質的門被老爸踹開了。

  門外站滿了人,最前面的,站在最前面的,是謹!

  或者是我的樣子讓門外的人震驚了,我自然是見不到我自己的樣子,但是從大家的眼裡,我看出來,我的樣子一定是不人不鬼吧。

  謹走了進來,站在我面前,我依舊坐在地上,只能看見她的腳。

  “周銘,你給我站起來!”

  低著頭,不做聲。

  謹拉著我的衣領,費了好大勁把我拉了起來,用力一頂,我把抵在了牆上。

  “你個懦夫!”四個字,一字一頓,說的狠,說的絕。

  我抬起頭,沒力氣,似乎連睜眼都覺得吃力。

  “你這樣對的起誰?你就準備把自己困死在這屋子裡?周銘,你不過如此啊!”

  我笑了……苦笑著搖了搖頭。

  “說話啊,你啞巴了?你不是很會說話嗎?張嘴啊?”謹還在吼著,吼的近乎於歇斯底里。

  “我不要同情!”我緩緩的說著。

  “啪”一個耳光狠狠的抽在我的臉上,頓時右臉一片火熱。

  我看著謹,她的眼睛紅紅的,散亂的頭髮,一年了,我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我的面前,而現在,我不配,我是個畜生,連最起碼的孝道都盡不了,枉為人……

  “說話啊,你給我說話!”

  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呆呆的看著,好像我的靈魂已經出了竅,站在那旁觀。

  “啪”又是一個耳光,右臉馬上火辣辣的燙。

  臉上濕乎乎的,很是難受,我揚起手擦了一把,不是淚,儘是血……

  刺眼的紅色刺痛了我,血順著鼻子淌了下來,滴到了衣服上,白色的襯衫,紅色的血跡,格外刺眼。

  靈魂回來了,疼。

  我抬起頭看著謹,眼淚流了下來……

  謹盯著我,一動不動,剛剛打過我的手捏緊了拳頭,她瞪著我,好像恨我入骨一樣,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

  “孩子啊!”門口的爺爺喊了一聲。

  “謹……”我哭了,哭出了聲,緊緊的抱住了謹,“奶奶……奶奶她……”

  抽泣,話已經說不出來了,連呼吸都變的困難,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抱著,不鬆開。

  謹把手壓在我的頭上,輕輕的說“乖,孩子,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哭吧……”

  任由我抱著,站立在那裡,那一夜,仿佛流盡了我一生的眼淚……

  哭累了,眼睛腫的睜不開,我們一起坐在地上。

  老爸走了進來,看看我,又看看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小謹,別讓她在這屋呆了,走吧!”

  謹低下頭,看了看幾乎癱掉的我。“好嗎?”謹輕聲說。

  鼻子還在流血,用手捂著,血從指fèng中流了出來,老爸遞給謹一捲紙,謹撕了一塊,堵住我的鼻孔。

  “跟我走,回家,回到你住的那個地方去,好嗎?”

  我點了點頭。

  老爸上前一步想把我背起來,我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你別碰我!”我看著老爸“我自己走!”

  剛一挪步,頓時感覺天旋地轉的,甩了甩頭,有點暈眩。

  謹馬上扶住了我,把我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抬起頭對老爸說:

  “叔,我陪著她,你們放心吧!”

  “用不用送醫院?”

  “不用!”謹看了我一眼,又轉過頭看著老爸:

  “我跟你保證,她沒事了!”

  謹說話的時候,我一直看著她,她說的那麼堅定,我把手從她的肩上拿了下來,握住她的手。

  “回家!”

  謹跟老爸點了點頭,扶著我慢慢的走下樓去……

  天亮了,太陽有些刺眼,門口晨練的鄰居老奶奶一見我嚇了一跳,這些看著我長大的鄰居都沒有見過我這副模樣。

  謹就一直扶著我,打了一輛車,把我小心的扶到了車上,回到了家裡。

  開門的一霎那我有點恍惚,我是多麼高興的走出家門,卻是這副模樣回來的。

  坐在沙發上,看著老爸留下的滿缸菸灰菸頭發愣……

  謹拿了一個毛巾過來,坐在我的右邊,把毛巾貼在我的臉上。

  “腫了,敷一敷!”

  “你早就知道了是嗎?”我淡淡的說。

  “是!”謹回答的簡略。

  難怪我回來時覺得她的聲音怪怪的,難怪老爸會留下這麼多的菸灰,難怪……

  我真是笨。

  “什麼時候走的?”

  “今年6月。”

  “兩個月了,一點都沒透露出來……”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因為我去不了澳大利亞!”謹看著桌子,出神的說。

  “澳大……利亞……”我現在恨死了這個國家。

  “是,是澳大利亞,如果我能去,我一定當面告訴你,然後把你帶回來,但是,我沒辦法,如果我告訴你了,我讓你別做傻事,我讓你節哀,我讓你安心的讀書,或者是我讓你別傷害你自己,你能做到嗎?你做不到!所以,我不告訴你!”

  我看著謹,看著她同樣哭紅的眼睛。

  “周銘,你不怕死,為了感情,你敢自己動刀子,我告訴你,你有勇氣,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她們想死都不敢死,就是你這份勇氣,你能堂堂正正的站在這世間,不怕任何的困難,但是這件事不一樣啊,這是你的親人,你是最重感情的人,她是你最親的親人,也許,這才是你一生最難過的一關,銘兒,只有過了這關,你才算真的長大了啊!”

  謹摸著我的頭,把我的頭靠在她的肩上。

  “銘兒,我不是同情你,其實,也不責怪你,我只是著急,讓自己平靜下來,現在什麼都不要去想,我在這陪著你,你不是說,要我等著你長大嗎?我等著你,你要堅強,要站起來啊!”

  我就靠在謹的身上,一直靠著,不說話,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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