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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誼然在去嘉葉公司大廈的路上還在關心這則消息,這些言論已如病毒般散播得無孔不入,她都不敢去想顧廷川知道以後會是怎樣的感受。

  手指摸到跳動的脈搏,也能深切地感覺到心裡的慌亂,她隨著嘉葉的工作人員上了電梯之後,儘量讓自己的面色柔和下來,剛踏出電梯門,就看到走廊里站著熟悉的沉默身影,他正在和身邊的小趙說著什麼。

  她眼眶一熱,急忙掩飾般地垂下頭,抹了抹眼睛,走過去的時候,臉上已經綻放了一個婉轉輕柔的笑容。

  顧廷川臉色很差,經過長途旅行本來就疲憊,聽著小趙的報告也是久久地未說一句話,當他側目看到誼然的時候,忽而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隨後彎下身來,在她的肩膀處靠了一下。

  這個動作讓誼然心中柔的要化作水,卻又千言萬語卡在喉嚨口,太多複雜的念頭一擁而上,她才開口都覺得要咬住舌頭。

  小趙愣了一下,對另一位工作人員使了眼色,兩人不動聲色地走開了。

  誼然輕輕環住他的勁處,他們的碰觸來得這樣漫長,她甚至覺得這只是一個不夠甜美的幻覺,她只想要將他抱得更緊一些。

  “我帶了你喜歡吃的飯店的外賣,還自己做了新的點頭給你嘗嘗。”

  顧廷川嗓子裡的聲音涼涼的:“對不起,我現在沒胃口。”

  她無聲地搖了搖頭,也知道他現在生氣、自責、憤怒,大概還有自我否定,總之在這個驕傲英俊、名動各界的男人身上,有別人看不到的一份嚴苛自律。

  他從來都是先作為一名創作者,然後,才是名流商人。

  “等你休息一會再說吧,冷了就讓他們去給你熱一下。”

  “沒辦法陪你,抱歉,我現在……”

  他的話還沒說完,這時,他們身後的電梯“叮”地一聲打開了,顧廷川抬頭看到來人的時候,那神色變得極端恐怖。

  曾經在酒店與兩位保鏢發生爭執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冷漠涼薄的表情。

  “誰允許你進大樓的?”他看了一眼對方,語氣疏離至極:“給我滾,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那端的男演員正是易翃本人,他臉色蒼白地走過來,語氣里含著哀求:“顧導,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一時糊塗,那晚我也是喝了酒才……”

  “這不正是你的心裡話?……那好,我成全你。”他冷冷地笑了笑,讓人入墜冰窖,“既然你喝醉了,那就滾回去唱歌吧,我不歡迎不懂得尊重電影的人。”

  他的話語像寒冰似得兜頭朝易翃壓下來,他“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顧廷川面前,慌亂地拽緊他的褲腿,想要再求求對方:“顧導!我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混出一點名堂,你大人不計小人……”很顯然,眼前的男人能叫他再無翻身之日。

  然而,顧廷川根本不吃這一套,抬起腿利索地將這人一腳踹開。

  小趙大約是聽到了易翃上來的風聲,知道老闆這時候看見他必然糟心,急忙從電梯裡跑出來,把爬在地上的男演員拉起來。

  顧廷川惡狠狠地告訴小趙:“帶出去!”

  誼然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她知道這人算活生生被自己給“作”死的,這種人要想在娛樂圈混的風生水起也根本就是做夢,就算不栽在顧導手上,遲早還得罪權貴。

  顧廷川的心情被徹底攪亂了,臉上也是陰翳的神色,他看著不發一言的誼然,並不想讓她牽扯到這些事之中,微垂著眸子靜靜地說:“你也早點回去吧,東西我會吃的,好嗎。”

  誼然見他一副煩躁的樣子,其實很想要他坐下來,與她一起吃點什麼,然而,這種苦悶的氛圍之下,他也擺明了就是什麼都不想談的樣子,她只好有些侷促地點了點頭,囑咐小趙把她帶來的食盒拿進去。

  “那我先回去了,你處理好事情之後,就早點回家吧。”

  天邊的夕陽沉沉地沒於黑暗之中,誼然靜默地踏出大門,回頭看向黑夜中依舊燈火不滅的樓宇,他的辦公室在大廈頂層,離得太遠了,她看不太清,也看不真切。

  ……

  元旦期間,除了有一場冰冷的雨水,還稀稀落落地多了一些雪籽,本以為和去年一樣,只是一陣冷空氣帶來的冰霜和冰雹,誰知接下來卻連續幾天都沒有好天氣,天空始終灰暗陰霾。

  顧廷川在公司整整待了兩天沒有回家,這時候《歸途》的上映也迎來了一片惡評如潮。

  “這部電影毫無章法、剪輯混亂,顧廷川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男主角易翃在公開場所破口大罵同機乘客!還說我國產電影都是shi!抵制#歸途#,讓所有用他的投資方破產!”

  “好心塞!顧導是不是因為‘沉迷美色’,導致水準直線下降?還是說年輕的天才導演江郎才盡?”

  《歸途》理所當然影響到了嘉葉的股市,除了由男主角引起的公憤,普羅大眾的影評也是前所未有的低迷,票房就更一片慘澹了。

  誼然也去電影院獨自看了《歸途》,她認為在這個電影質量良莠不齊的市場,顧廷川鮮明的立場仍然讓人過目難忘。

  只是,他用了許多昏暗的冷色調,很多場景都有令人壓抑的冷雨,這種基調和所有人預期的“武俠片”幾乎是背道而馳。

  在imax的熒幕上那些畫面氣勢恢弘,然而,在效果差點的影院裡,觀眾會對人物與背景的色調產生疲勞,許多點睛之筆消失在了場面調度中。

  顧廷川過去的作品在商業和藝術之間融會貫通,可是,這部電影顯然從一開始就拋卻了“商業”成分,他也早有預料會得到這種冷遇,只不過,沒想到會失去國外獎項,也沒想到主演的失格會讓他的電影遭受重創。

  誼然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人們的言語是最惡毒的利器,從來自各界的咒罵聲中,仿佛曾經被他們信奉為“神”的天才,已從神壇跌入了地獄。

  ……

  周末,誼然開著臥室的門,在淺眠中聽見樓下有人開門的動靜,她走到灑落光線的欄杆處,看到夾雜著一身寒霜的顧廷川步入門內,身後還跟著助理小趙,看上去也是被摧殘過一番,兩個人都瘦了一圈,她趕緊下去看看情況如何。

  此時,顧廷川面色淡淡的,眉宇間纏著些愁緒,也看不出更多的心思,他轉身交代了小趙一些事情,抿了抿唇,對她說:“抱歉,我想在工作室待一會,晚飯也不用叫我吃了。”

  誼然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去回應,男人已經轉身步入了他的工作室,輕輕地合上了門。

  客廳里,她眼前的小趙欲言又止,他是跟在顧導身邊多年的心腹,儘管從來都恪守本分,現在也不得不多說幾句了:“顧太太,您有空勸勸顧導吧,他……最近不太對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我怕他又要倒下。”

  第40章 三十九打開你的心

  第三十九章

  誼然笑的也是頗為無奈:“他總是喜歡把所有錯誤都歸結到自己一個人身上,我知道的……小趙,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顧廷川喜歡長時間毫無節制的工作,對一些事物也總抱有偏執,他本身性格內向自閉,對待工作又是易怒的性格,如此,就更不肯讓她分擔什麼。

  誼然心不在焉地望著沒有一絲生氣的空闊客廳,想著前陣子好幾個周末,她都能看到他在這裡吃早餐,與她閒聊,然後,再處理一晚上耽擱的工作。

  可如今顧廷川又回到了他的工作室里,她看到那扇銅牆鐵壁般的棕色大門,就像是一個他與世人隔絕的場所,這座堡壘這麼多年來牢不可破,誰也沒有勇氣去打開。

  屋外的天色始終陰晴不定,有天氣預報說這幾天還可能有小雪,烏雲滾滾地從北邊卷過來,呼嘯著籠罩住整座城市。

  不多時,大雪竟然是撲簌簌地下了起來,外頭成了銀裝素裹的花園,停在外面的車輛都被上覆蓋了一層厚實的霜雪,朦朧之間,好像整個世界都沉睡著。

  晚上誼然還是堅持去給顧廷川送了吃的,她吸了一口氣,敲了敲門,儘管沒有得到回應,但試著轉動一下門把,幸好還是能打開門。

  其實,在此之前她也進來過這個工作室幾次,但都沒有仔細地觀察過,眼下房間裡有一股濃郁的咖啡味,窗簾牢牢地拉上幾層密不透光,整個空間要比他們的臥室還寬敞。

  顧廷川就站在一張長桌旁,腳邊堆積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左面的牆上有壁投電視,可以用來開視頻會議使用。

  誼然沒有時間多看,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這男人的身上,幸好他沒有冷漠地看她,也沒有趕她出去,但依然維持沉默。

  誼然試圖與他溝通,語氣擔憂地勸他:“你的睡眠一向不好,別喝太多咖啡了,很傷胃的。”

  “我知道了,沒事。”

  顧廷川已經好幾次都對她說過同樣的話,但是,他的視線始終徘徊在播放著的電影裡,要不然,就是手裡的書籍和文件。

  她放下餐盤,企圖與他談論一些近期發生的事:“對了,我朋友不是精神中心的醫生嗎?她誇你對人物的精神和心理把握特別精準。”

  顧廷川沒有回頭,只有聲音笑了笑:“是嗎。”

  “我做了新的點心,是地獄級難度的舒芙蕾,你要不要吃?”

  他只是點頭:“好,做完就放著吧。”

  不管她再說什麼,話題往往就這樣簡單地就被他終結了。

  誼然嘆了口氣,旋身緩慢地往門邊走去,就在抬頭的那一刻,看到窗外飄過瑩白色的雪花,溫柔的如柳絮般緩緩地在半空間漾開一圈圈的漣漪,非常好看。

  她頓時有些愣住了。

  s市很多年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天空烏壓壓地沉下來,外面的樹枝被狂風吹得吱呀亂響,風雪欲來。

  她多想和他一起賞雪,品茶,看書。

  只看如今的狀態,好像是不太可能了。

  ……

  整個龐大的工作室如今就像一部“永動機”,沒有一刻停下來,而顧廷川攤在地毯上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到了半夜,誼然感覺到這男人仍然是回到了他們的床上歇息,但他躺了一會兒,又無法入眠,一直輾轉反側。

  她想著要不要與他說上幾句話,結果還沒開口,他又下床出去了。

  顧廷川的飯量也變得很少,就算誼然送去食物,等再進去收拾的時候,根本就沒怎麼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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