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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短劍悄無聲息的扎進了她的腹部,她的身子一陣顫慄。她臉上依然掛著安然的笑意,人也慢慢地倒在了孔幽塵的腳下。

  與此同時,尾隨而來的石嬤嬤跟齊天嘯都不約而同的大喊了聲,“不要!”

  但……一切都太遲了,陳媽的衣衫已然被鮮血染成了一片紅色。

  孔幽塵怔怔的望著倒在自己腳下的陳媽,良久都沒有反應,直到看見陳媽沾滿了鮮血的手向自己微顫顫的伸過來時,她才如夢初醒般尖叫著撲了上去。

  “陳媽!陳媽!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你不躲開?為什麼啊……”孔幽塵拼命地搖著陳媽的肩膀,發了瘋般狂叫起來。

  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

  陳媽淡淡的笑著,那笑容里有著說不出的溫暖。她握著孔幽塵的手輕輕地道:“老奴何德何能,竟能讓太子妃為老奴落淚,老奴死也瞑目了。不要哭,老奴今日能死在您的手裡,那都是……天意,也是老奴應得的報應。這些都是……老奴欠您的。”她伸手擦了擦孔幽塵落在腮邊的淚水,鮮血蹭在了孔幽塵白皙的臉上。

  孔幽塵與陳媽本就不是一般的主僕,這二人之間的關係也與一般的主僕關係有著很多形式上的差別。雖說因為陳媽伺候過太后,孔幽塵也因此心中一直對她存有芥蒂,但有很多為感情都是在不知不覺間走近人心裡的。

  陳媽是孔幽塵的奴,也是孔幽塵的師。二人就在這錯綜複雜的矛盾中相互依賴著走過了這麼多年。在孔幽塵的內心最深處早已把陳媽當做了半個母親。然而現在,正是自己親手將短劍刺在了這個已被自己視做了半個母親的人的身上。

  孔幽塵的胸口一陣悶痛,她覺得那柄短劍不是刺在陳媽的身上,而是像長釘一樣扎在自己的心窩子上。而那根長釘依舊還在不停地刺著,扎著,將自己那顆赤裸而嬌嫩的心臟刺出了很多的血洞,扎德一片血肉模糊。

  一抹不健康的蒼白浮上了孔幽塵的面頰,久久盤恆不肯散去。“為什麼不躲開?你是想用你的命留住我是不是?”她坐到地上,順勢將躺在地上的陳媽攬進了自己的懷中。

  陳媽的眼眸中不再昏黃空濛,在孔幽塵攔住她身子的時候,她的眼中閃爍著超乎尋常的流光溢彩。燦爛的笑容在她的臉上再次蕩漾開,眼角的魚尾紋和臉上那些細細的皺紋也變成了一絲絲魅力的灼眼的金黃色花瓣,整張臉就像一朵盛開的jú花。然而,那些燦爛的花瓣卻在一個一個的慢慢凋零。“老奴是太后娘娘的人,一直都是。當年太后娘娘救了老奴一家大小十七口,對老奴可謂恩重如山。為此老奴發下重誓,此生對太后娘娘絕無相瞞之處。所以這些年來您的所作所為太后娘娘都一清二楚。她喜歡您,也寵愛您,當初她讓老奴留在您的身邊,是因為您無法生育,她怕殿下以後娶得幾房夫人會瞧不起您,欺負您。就連老奴教您武功都是經過她默許的。儘管您私底下做了那麼多出個的事,但她都裝聾作啞隱忍不發。她……她一直都是疼您的。”

  石嬤嬤和齊天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對主僕,誰也不知道孔幽塵此時的心頭事怎樣的疼痛,是怎樣的千瘡百孔。

  “我知道你是她的人,很早以前就知道。我也知道她疼我。可是,她既然那麼疼我,為什麼一定要將我留在這裡?我離開這裡不是想逃,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靜靜地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死。”孔幽塵泣不成聲的說道。

  “現在您回去,死的只是您一個人。若是今日您踏出了這宮門,到時候跟您一起陪葬的將是孔家上上下下兩百多口人。雖然您以前做的那些事老國公(老太后的弟弟,孔幽塵的爺爺)並不知情,但這次您藏身孔府刺殺……賢德側妃母子一事卻未瞞過他。昨夜,他將老奴叫到書房問明了所有的事情,知道您已是真正的女人後,他大喜過望,說是……只要有您在,孔家就不會衰敗。為了幫您隱瞞事情的真相,昨天夜裡他派人將鴻運大藥房上上下下二十多人全部……全部滅了口,就連柳媽也沒躲過一劫。”陳媽緩緩地,小聲的,沙啞的說道。

  “奶媽?爺爺講奶媽也……”驚聞此訊,孔幽塵差點大呼出聲,卻被陳媽用眼神及時的制止住了。

  “昨晚的事情,恐怕太后娘娘已經知道了,就算現在不知道,早晚也會知道的。這麼多年的宮廷爭鬥養成了太后娘娘謹慎多疑的性情。若是您離開了這裡,她會覺得是您和國公爺……聯手做的這些事,保不齊還會以為孔家巷在朝堂上奪權。江山市齊家的,出嫁從夫,太后娘娘也是齊家的。所以她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覬覦齊家的江山。就算太后娘娘念在老國公是他的親兄弟既往不咎,可那些朝中的大臣們呢?季丞相呢?還有晏尚書和吳將軍他們呢?他們會放過害死他們女兒和親外孫的孔家人麼?他們會認為這些事情都是您一人所為麼?皇上答應過他們,一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所以他們當時才沒有追究那些事。如果您現在出面將這些事全部攬下,又有太后娘娘從中做主,死您一個人也就足夠了。不然,遭殃的很有可能是整個孔家……孔家那上上下下兩百多口人啊。”陳媽望了一眼站在孔幽塵身後約有十步之遙的齊天嘯一眼,小聲的說道。

  孔幽塵的心再次悶痛起來,那悶痛令她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炸開了。她已經看不清楚陳媽的臉,任憑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宣洩而出。“就算是這樣,你只要告訴我就好,何苦還要搭上自己一條命呢?為什麼不躲開呀!你明明可以做到的。”不知不覺中,孔幽塵已不再以本宮自稱。

  陳媽再次笑了,只是這次的笑容卻遠不像剛才的笑容那麼燦爛,有的只是溫馨與疼愛,還有股說不出的決絕。“老奴不躲……是因為老奴知道,今日將您留下,您將必死無疑。這麼多年,我們雖名為主僕,但實則……老奴把您當自己的女兒看待。女兒死了,母親豈有自己苟活之理。所以今個兒……老奴陪您一同上路,黃泉路上老奴還……還可以再照顧您一程。只是,老奴恐怕要先走一步了。不過,您不要……擔心,老奴會等著您……一起……一起走的。”

  孔幽塵的心頭一慟,面色更加蒼白,她薄而小巧的雙唇抿的極緊,淡淡的苦笑著說道:“美錯,事情終得有個結局,責任也總要有人去承擔,更何況這些事又都是因我而起。孔家所有的人都活著,我死了,這就已經足夠了,”

  “所以說,您必須……得留下。您只要留下,就說明您不是一個自私、冷血、無情之人。這樣……您也算死得其所了。”陳媽的臉上浮出一絲安慰的笑容。

  孔幽塵忽然悲哀而力氣十足的笑了起來:“自古後宮就是一個戰場,一個刀光劍影,沒有硝煙的戰場。弱肉強食,我只不過是遵循了這個古訓而已。再說,當初我本無意參與到這中間,是他們,是他們一手把我推進了這個戰團。說到底,真正的兇手是他們才對,這一切都是他們的報應。”說罷,她的眼瞳微縮,再次將目光調回陳媽已經了無生氣的臉上大聲喊道:“只是,這個報應為什麼要你跟著我一起來承擔?為什麼?啊……”

  第一百九十章釋前嫌香消永寧宮(二)

  孔幽塵歇斯底里的大聲喊著,她懷裡的陳媽也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響起,石嬤嬤勸慰,不料孔幽塵戛然而止頓住了哭聲。見她忽然止住了哭聲,石嬤嬤登時楞了一下,隨即便不以為然的上前將她扶了起來。孔幽塵已將原本扎在陳媽的那把短劍拔了出來。她木然的將短劍在自己的廣袖上蹭了蹭,又重新入鞘納入懷中。

  齊天嘯望著孔幽塵時哭時笑的癲狂狀不禁有些不忍。這女人,畢竟跟自己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雖說二人之間沒有過肌膚之親,但也稱得上是相敬如賓。單論持家,她委實盡到了一個王妃應盡的一切責任。不忍之餘他不禁又有些氣惱不已,自己同她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居然沒有發現她陰暗險惡的一面。再想想她這幾年來的所作所為,不由心底一陣惡寒。在這一剎那,他覺得這個女人不但是瘋的,還是變態的。

  孔幽塵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臉的淚珠,臉上卻是一副決然的表情。“走吧,我跟你們回去。找人幫我把陳媽埋了,一定要厚葬。”說罷徑直折身而返。

  石嬤嬤望了齊天嘯一眼,躬身探了探陳媽的鼻息,“殿下,她尚有一絲氣息。”

  齊天嘯微微低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陳媽,“派人將她送到太醫院那裡,好生診治一下,我還有話要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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