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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輕輕勾唇,回了他一個微笑。

  而淑妃,儘管面上維持端莊儀態,心間卻難以平靜。她原以為自己眼下已是後宮位分最高的,如今又有機會離皇帝這樣近,皇帝無論如何該給個面子吧,哪知他竟越過自己同李妙淳眉來眼去,將她視若空氣……原本還湧起希望的心瞬間又跌倒了谷底。

  徐婉儀坐在皇帝右側,正與靜瑤面對面,眼見她與段三公主親近,忍不住跟鄒淑儀悄悄議論,“瞧瞧李貴儀,以前倒沒看出來,她竟這般會做人,這大理公主今日才進宮,就與她這麼熟絡了!”

  鄒淑儀生性膽小些,皇帝就坐在不遠處,她可不敢跟徐婉儀一道說什麼閒話,只好假意舉杯飲酒,對徐婉儀這包含諷刺的誇獎不做理會。

  徐婉儀暗罵了她一句沒骨氣,卻也只得跟著飲酒。

  晚宴徐徐推進,氣氛越來越熱絡,侍宴與上菜的宮人們穿插宴間,殿中央的樂舞不知疲倦。

  各國賓客也已在互相交談舉杯,當中有的人,來自靜瑤只在書上看到過的地方,眼見氣氛鬆緩,她心中一時忍不住好奇,朝殿中望去,卻無意間看到一人,也正在朝她望過來。

  這是張恩珠出事以後,宇文銘頭一次見到她。

  呵,果真已經入住後宮,連裝扮都不一樣了。之前存下的謎團一直囤在心中,他極想現在就上前去問她,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張恩珠會忽然得癔症,且口中一直在念叨靜瑤?

  這個女人與靜瑤到底有什麼關係?

  靜瑤亦知道,那日的舉動會引來宇文銘的懷疑,現在果不其然,他的眸中滿是疑問。

  疑問什麼?疑問她與陸靜瑤是什麼關係?

  就叫他去猜吧,反正她才不會告訴他!

  靜瑤神色毫無變化,淡淡移開視線,轉而將目光投向殿中央的樂舞。

  一曲綠腰舞罷,舞伎們暫時退下,樂師們也暫時停了舞蹈,殿中稍顯安靜。趁這空當,忽然有人立起,向上座的皇帝行了個禮,用略顯生硬的漢話說道:“尊敬的大梁皇帝陛下,我等出發之時,我們北遼可汗曾賦予我等使命,我們兩國曾飽受戰爭之苦,平民遭殃,生靈塗炭,此種結果,本非我可汗所願意見到的,因此,藉此良機,我可汗願與貴國結為友邦,永葆和平,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話音落下後,只聽上座的宇文泓應道:“我大梁一向推崇仁愛,過往之戰爭亦不是由我方先發起,我國子民從不愛侵犯別人,但亦不是軟弱之輩。戰爭之苦天下有目共睹,貴國可汗有和平之意乃是最好,朕頗為贊同。”

  他在贊同對方的同時亦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以往戰爭並不是由大梁所發起,就算議和也是對方該顯出誠意才是。北遼素來狼子野心,對待他們始終不能太過溫和。

  他話音落下,北遼使臣當即應道,“皇帝陛下所言極是,所以我可汗願將我們北遼長公主嫁來大梁,與貴國結秦晉之好,以示我國誠心。”

  北遼使臣說起漢話,雖然有些音調只差,但並不影響意思表達,此話一出,殿中眾人皆都望向蕭毓芸,既話中提到的這位長公主。

  靜瑤心裡一頓,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段菁菁,而段菁菁則用眼神給她示意,瞧瞧,她果然看上你們皇帝了!

  眾人心中也是驚訝,要知道這與以往的和親可不同,蕭毓芸乃正統的北遼皇室嫡長公主,往常和親,大約會派個庶出公主甚至皇家宗室女子,而這次,北遼可汗居然派出了自己的親姐姐,可見誠意十足。

  而北遼長公主若是出嫁,理應入皇帝後宮,加之眼下眾所周知,大梁皇帝並未立後,難不成這蕭毓芸看上的是大梁皇后之位?

  靜瑤也想到了這一點,然蕭毓芸畢竟是勁敵之國的公主,宇文泓會接納她,甚至給她後位?若他清醒,這絕對不可能的。

  但這遼國使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主動提出,要叫皇帝如何回答?

  靜瑤心裡拿不準,也同眾人一樣,看向宇文泓,等著他的表態。

  只見宇文泓淡淡一笑,“貴國好意,朕心領了,只是北遼與大梁京城遠隔千里,貴國可汗與太后可忍心叫長公主遠嫁?”

  他沒有直接應下,反而這樣問,可見心中有所顧忌,靜瑤及宴間的朝中大臣都稍稍放了心,她就知道,蕭毓芸雖是美人,可皇帝不是輕浮之徒。

  這樣的態度雖叫大梁朝臣放心,可卻叫北遼眾人有失顏面,他們尊貴的長公主願意遠嫁,怎的對方卻不願意接?

  靜瑤也將目光悄悄投向蕭毓芸,心中有些好奇,看得出來,此女非一般人物,事關她自己,她會怎麼做?

  尋常女子遭遇這等事,或許早就羞憤難當,可出人意料的,蕭毓芸卻笑了笑,替代使臣回答宇文泓的問話,“叫陛下費心了,其實我雖生於塞外,卻一直崇慕中原文化,實不相瞞,其實嫁來中原是我心甘情願,母后與可汗從大義出發,也願意支持。”

  此話一出,除過靜瑤,其他三位嬪妃也是心內一頓,這蕭毓芸果然厲害,當著這麼多人談及自己的終身大事,不但毫不臉紅,還能歸到國家大義上,這樣將皇帝反將一軍,皇帝該如何是好?

  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人,人家不願意娶,她還硬要嫁過來?

  蕭毓芸也猜到他們在顧慮什麼,不想再與他們周旋,索性直言道:“其實從前我在北遼之時,就聽聞貴國有一位皇子,雅人深致,卓爾不群,令我心生嚮往,今日有幸得見,實在不虛此行……”她語聲頓了頓,終於露出些許女子該有的嬌羞,垂首續道:“若能伴他左右,我三生無悔。”

  話至此,靜瑤忽然明白了,原來蕭毓芸想嫁的不是宇文泓,而是另有其人,否則她不會說對方是皇子,只是皇子……想到她的形容,靜瑤忽然心中一頓。

  宇文泓也有些意外,原來蕭毓芸想嫁來大梁是真,但對象卻不是他。

  昔日的皇子,不正是現如今的幾位王爺?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為了印證,問道:“哦?那不知長公主所說的是何人?”

  蕭毓芸看向宇文銘所在的方向,微微笑道:“正是昔日的五皇子,如今的惠王殿下。”

  果然就是宇文銘。

  宇文泓微微斂眉,雖然有段二提前告知,但他此時才終於弄清楚了蕭毓芸,不,或者說宇文銘的算盤……

  與北遼聯姻,借住北遼兵力籌謀奪位篡權?

  他倒打了一手好算盤!

  他心中已經湧起怒氣,但眼下局面還需自己掌控,宇文泓看向宇文銘,笑容中毫無溫度,問道:“惠王,對於長公主所言,你有何感想?”

  終於輪到自己了。宇文銘聞言立起身來,向蕭毓芸頜首示意,微微一笑道:“今日突聞長公主心意,實在叫在下羞愧難當,鄙人乃凡夫俗子一名,何德何能得公主如此惦念?”他以退為進,假意謙虛道:“在下只怕配不上長公主,辜負長公主厚愛。”

  宇文泓就這樣看著他演戲,在他話音落下後,適時說道:“惠王的確是我大梁難得的才子,長公主很會挑人,只是他早已有家有室,恐怕難如長公主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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