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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郎,明早我們去月湖蕩舟。”

  劉弘和莊揚在初春去過一次,莊揚很喜歡那邊靜謐的景致。

  “也把阿河帶來吧。”

  莊揚覺得這孩子沒有母親,獨自在宮中難免可憐,何況阿河很依戀劉弘。

  “他今晚還鬧著要見先生呢。”

  劉弘想六河就像他小時候那般粘二郎,二郎有時也過於寵溺他了。

  “我早吩咐侍從,明日將他帶去月湖,我們三人一起划船,看湖光山色。”

  “好。”

  莊揚將頭貼上劉弘肩膀,柔軟的唇蹭過劉弘脖頸,他摟抱劉弘,聞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舒舒坦坦睡上一覺。

  此時的小劉河,懷裡抱著一把木劍,枕邊還放著陶馬木狗,他安然睡著,夢見了初春阿父先生和他去湖上蕩舟的情景。楊柳依依,清風撲面,幾隻白色的鳥兒在半空飛翔。他嘴角彎彎,露出幸福的笑容。

  第85章 番外二

  冬日的清早, 莊揚從自宅中前往宮城, 雖然帶上避風的氅衣,可這日特別寒冷, 不慎著了涼。當日發熱發燒, 渾身酸疼, 回到家便臥榻不起。

  劉弘為莊揚請去醫師醫治,夜晚, 劉弘親自前往莊揚的宅中。

  缺乏鍛鍊的莊揚, 身體不強壯,但也很少生病, 這一病, 便如山倒, 昏沉沉,疲乏得睜不開眼睛。

  劉弘前來時,莊揚臥榻睡去,侍女青荷正在院中煎藥, 一股糙藥的氣味, 瀰漫在廳堂。莊揚宅中, 僕從稀少,除去劉弘安排來的四位侍衛,他竟能只有三個僕人。一個侍女,一個廚子,一個灑掃、挑水的粗漢。劉弘數次要給莊揚再派些人來,都被莊揚拒絕了。莊揚喜靜不說, 而且生活簡單,不愛有成群的僕從。

  看著獨自一人躺在榻上昏睡的莊揚,劉弘心裡就別說有多心疼了,二郎身邊一個至親也沒有,為了他離開蜀地,來到吳國。

  坐在榻旁,抬手撫摸莊揚的臉龐,想撫平他微微顰起的眉頭,他的二郎睡得並不舒適,受到病痛的折磨。若不是身邊還跟著個四歲的孩子,劉弘已低頭去親吻莊揚乾澀的唇。

  本不想帶劉河過來,無奈這小子吵著要來看先生,想他也是一片赤誠,終日跟在二郎身後,很喜歡二郎,劉弘就也將他帶來。

  劉河的個頭不高,仰頭也不大能看到榻上的先生,所以他踮腳跟,把著榻沿。小傢伙愁眉不展,認真看著榻上生病的先生,一言不發。

  聞到濃濃的藥味,劉弘回頭,看到青荷端著一碗藥湯進來。劉弘將莊揚抱起,讓莊揚靠在他肩膀上,再讓青荷把碗遞給他,他餵莊揚喝藥。

  劉弘穿著輕便的衣服,而不是朝堂上的禮服,否則穿得一身隆重,也不便去服侍他人,光是那寬大的袖子,重重的袍擺,就已礙手礙腳。

  青荷服從劉弘命令,將湯藥倒入長嘴的餵藥工具里,遞給劉弘,她侍立一旁,低著頭,不敢直視劉弘。這人是吳王,一國之君,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吳王有如此溫情的一面。

  青荷本是舊吳國一位小官吏之女,父親舊吳王被流放,她也淪落成了奴婢,遭人轉賣。本以為就此悽慘一生,永不見天日,不想買她之人是莊先生。

  先生溫雅可親,人世少見的男子,青荷很喜歡他,哪怕後來知道,先生和吳王是那種關係,她這份喜愛之情,也未曾更改分毫。

  吳王靜穆英俊,先生儒雅清秀,兩人皆是出眾之人,卻相愛相守。就算不懂這樣一份情感,青荷也自覺去維護他們。

  莊揚被劉弘抱起,人悠悠轉醒,他認出劉弘,虛弱說:“阿弘,你怎麼來了。”劉弘心疼道:“你病成這樣,我自然要過來。”莊揚頭靠著劉弘肩膀,留意到寢室里有青荷,還有劉河。劉河正眼淚汪汪看著他,喚著:“先生。”莊揚病得虛軟無力,可也抬起手來,摸摸劉河的圓頭。

  “二郎,把湯藥喝了。”

  劉弘讓莊揚的頭微微抬起,他餵莊揚湯藥。他手裡執的餵藥工具,是木製的一樣器皿,有一個扁腹和長長的吻。這是王公貴族們吃藥的用具,由醫師帶來。

  溫熱苦澀的湯汁緩緩入喉,一碗餵完,一滴未沾身。對於莊揚,劉弘溫柔極了,而且相當有耐心。

  “二郎睡下,把汗捂出來便好。”

  劉弘扶著莊揚躺下,為莊揚裹緊被子。寢室中,已燃起火盆,絲絲暖意。對於莊揚而言,這份溫暖他體會不到,他的身子酸疼,頭昏沉重,十分難受。

  在劉弘的照顧下,莊揚逐漸睡去。劉弘沒有離開寢室,寸步不離守在莊揚榻旁,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莊揚病成這樣。來吳地後,莊揚有過兩次小病,都是咳嗽,吃了藥就也好了。

  劉河也想留在寢室里陪先生,但被青荷帶走。劉河之前來過莊揚宅中,他認識青荷,還有先生家的一條黃犬,喚細餅。

  可憐的劉河,無趣地坐在房中玩著先生的棋子,好在身旁還有隻蠢蠢的細餅陪伴。

  玩了一會,身為小孩兒每天早睡早起的劉河犯困,自己爬上榻睡去。青荷為他遮蓋被子,把細餅喚出房,將房門關上。

  青荷走到先生房外,輕叩房門低說:“大王,小公子睡下了。”

  房中無聲,好會才幽幽傳出句:“你下去吧。”

  青荷應聲是,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離去。看吳王的意思,不用青荷來照顧先生,他自己要照顧。不過青荷也不敢回屋睡下,怕夜裡有什麼差遣。

  寢室中燭火即將燃盡,照明有限,火盆的炭木用細微的聲響彈出星火,像漆黑夜中的小星。劉弘脫去衣物,用身子捂緊莊揚,劉弘體質好,氣血旺盛,就像是一個人形的火爐。劉弘知道著風寒的感受,畏風畏冷,身子疼痛,他早些年在征途中,曾因風寒而臥席,那是他唯一一次非受傷而躺下。

  劉弘這夜,沒有合過眼,莊揚在他懷裡輾轉反側,劉弘幫他拉好被子,低聲安撫著。劉弘看不得莊揚受一丁點苦,他自然希望連這場病也代莊揚受過,然而這是無能為力的事情。

  凌晨時分,莊揚終於平靜睡去,他偎依在劉弘胸口,睡至天明。

  清早,當莊揚醒來,他身體的酸疼感消失,頭略有些沉,還是會流鼻涕,不過整個人舒適多了。

  劉弘昨夜,不光只是照顧莊揚,還到兒子劉河房裡去過一次。劉河半夜醒來,哭著要找他,青荷安撫不來,只得稟報劉弘。

  天將亮時,劉弘才又回到莊揚寢室中睡去,所以莊揚清早醒來,看到的是一臉倦意的劉弘。

  莊揚昨夜意識模糊,但清楚是劉弘在照顧他。莊揚披衣下榻,把帷帳拉好,遮擋光芒,好讓劉弘安穩睡個覺。

  “先生,怎麼起來了!”

  青荷端著湯藥進來,看到莊揚下榻,嚇得手忙腳亂。

  “我病好了,青荷,小公子呢?”

  莊揚微笑,他的笑容總是讓人放心。

  “小公子在房中和細餅玩戲。”

  青荷扶莊揚坐下,按莊揚要求,遞給他湯藥,莊揚自己喝下。

  喝過藥,莊揚更換衣物,他的衣服上有比較重的汗味,當然也有劉弘的氣息。

  想想,在家躺了半日一夜,莊揚可不想再臥榻,他步出寢室,到廳堂里。青荷追了出來,趕緊拿來一件厚實的裘衣幫莊揚披上。

  這是件白狐裘,在吳地一年到頭也穿不上幾天,吳地氣候不似北方那般寒冷。這樣的衣物,沒有什麼實用,莊揚自然不會添置,這是劉弘贈物。

  白狐裘貴重,有千金之稱,莊揚不愛穿它,不想今日正好用上。

  院中雪花飄零,薄薄的雪,落地即化。廳堂窗門遮掩,並不太冷,何況莊揚有狐裘保暖,捂得暖和和。

  自莊揚醒來,青荷便吩咐伙廚子準備清淡好入口的食物,別看莊宅只有一個廚子,這廚子也是從王宮分派來的,做的食物相當美味。

  青荷端來食盒,擺上食案,莊揚進餐。一早喝的是熬得軟軟的米粥,還有清淡的小菜,很對莊揚胃口。

  不會,阿河帶著細餅跑出來,他身後還背著弓箭,是莊揚讓青荷將他從房中喚出。

  “先生,病好了嗎?”

  阿河行禮、問候,相當懂事。

  “好多了,阿河,過來用餐。”

  莊揚招呼他,在莊揚身邊,還有一張空置的食案,也擺上了食物。

  劉河聽話過去,坐在食案前,莊揚看顧他吃飯。劉河不像其他權貴家的孩子,四歲還要人餵飯,他會自己吃,並且不挑食。

  一餐飯剛吃完,院外的陽光照射,天氣明麗,氣溫逐漸回暖。青荷拉開廳堂通往院子的大門,劉河執著弓箭跑到院外玩耍,細餅跟在它身後。

  “青荷,你看著他。”

  後院不大,可莊揚還是擔心劉河給摔跤,或者是磕傷,他疼愛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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