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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勞你養育阿穎。”

  魏嘉話語幾不可聞,阿穎在一旁嗚咽抹淚,沒有聽見。

  衛氏仍是不語,用蔑視的眼神看魏嘉。她和魏嘉相處六年,知曉魏嘉心中另有所許,且是位男子。當時嫁他,看他身份顯赫,儀表堂堂,誰知根本不值得託付。

  往時她看在魏嘉身份,忍了,現下這人落難,各過各的,勿來相累。她尚且年輕貌美,還能另尋良人。

  交代完這些,魏嘉蹲下身,幫阿穎擦淚,安慰她莫哭,好好聽母親和舅父的話語。阿穎聰慧,覺察父親這是要離開,想著就難過,淚流不止。

  “走吧。”

  妻兄在旁催促,看他現在這副樣子,對他們母女有何益處,沒什麼可談了。

  魏嘉起身,最後看一眼阿穎,心中悲慟,卻仍是毅然邁出院門。尚未走出兩步,就聽得阿穎在身後追喊,這孩子被大人攬抱,哭得聲音沙啞。

  魏嘉止步又離去,終究沒回頭,他淚水滑落,深覺自己的罪責,萬死不辭。

  離開妻家,魏嘉往蒲水前去,蒲水畔駐紮著一處騎兵營。魏嘉直闖軍營,叫道:“我是蜀將魏嘉!”

  士兵將魏嘉押去見將領大春,大春相當吃驚,他幾乎認不出這人來。當初魏嘉被漢軍俘虜,大春見過幾次魏嘉,還和他說過話呢。

  卻不知這人如此辛苦逃出,又為何自投羅網。

  此地離蜀軍營地極近,他回蜀軍,繼續當他的魏將軍有何不好?哪有這般蠢,跑來找死,會不會有詐?

  思來想去,大春相當困擾,直到魏嘉問他:“黃將軍,周景還活著嗎?”大春拍了下大腿,哎呀一聲:“你是為子慕先生來的!”

  大春告知魏嘉,周景雖然下獄,但還活著。

  “正好,拿你去換子慕先生。”

  周景在竹里住過,大春對他印象很好,算得上是老熟人。

  魏嘉說:“那即刻上路吧。”

  “不急,把車趕來。”

  大春用囚車裝上魏嘉,派遣四位士兵,押送魏嘉去錦官城。這簡直是天上掉財寶,漢王重金懸賞的魏嘉,自己找上門來。

  喜悅歸喜悅,大春也還敬魏嘉是條漢子,讓士兵路途上以禮相待他。

  魏嘉抵達錦官城,被關在西營地里,做為俘虜處置。漢王一時羈押著,並無要殺的意思,讓人去勸降。

  然而魏嘉的父親,還在蜀軍中,魏嘉不會降。利害關係如此,魏嘉有領死的覺悟。

  霍與期很快得知魏嘉自投羅網的消息,他沒有告知周景。莊揚從大春的通報中,知曉魏嘉的事,他無奈搖頭。

  兩日後,周景被漢王釋放。

  那是一個午後,漢王使者在獄中宣讀了判書,周景伏身道謝。使者離去,周景沒有歡喜出獄,周景坐在案前思索著,他猜到了一種可能。他通敵的罪行,本是死罪,哪怕漢王不殺他,必然要關他幾年。現下突然被釋放,罪責被減輕,顯然有大變故。

  周景慢吞吞收拾獄中的物品,書童在旁幫忙,莊揚過來牢中,協助帶走周景的書稿。

  即是得到釋放,周景也丟了官,在他被捕時,漢王賞賜他的財物,也一併沒收。

  周景回到那棟長滿雜糙的周宅,心情平靜。

  書童整理房間,周景和莊揚在後院交談。

  “阿揚,這是我應得的。”

  荒廢的大宅,滿目的蕭瑟,早已意料到會這般,只是未想到,終究救不了他。

  以周景對魏嘉的了解,魏嘉該是見到了妻女,知他下獄,才又折回來。

  很多事,總是不如自己所願。

  “先生……”

  莊揚心中難過,他知曉先生不在乎財物,也不追求高官厚祿,但是先生這一生太孤寂了。

  “阿揚,莫像我這般,以此為戒。”

  周景看向院中光禿禿的桃樹,他心中難免悵然。秋風起,捲起滿院的枯葉,風聲嗚咽。

  第74章 投奔

  自從蜀王入錦官城, 臨邛豪富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臨邛多富商, 大多是為避十多年前錦官城兵亂逃來,當年要避的便是蜀王帶來的兵亂, 不想住到臨邛來, 還是沒逃過這劫數。

  蜀王在臨邛, 仍是故技重施,跟豪富們索要軍餉, 做法比錦官城溫和些, 即是設宴,將豪富們請去, 然後讓他們獻金。

  當然捐獻多的人, 會授予蜀國官職、爵位, 然而精明的商人又不傻,蜀國這都要滅亡了,這些虛假的職稱一子不值。

  即使如此,商賈們仍是出錢, 他們也無可奈何。蜀王手裡有兵, 有生殺予奪的能力。

  這是臨邛豪富們心思, 他們對蜀王的勒索深感憤慨;至於臨邛飽受匪寇折磨,還得繳沉重賦稅的普通百姓,他們對蜀王的統治更是怨氣衝天。

  劉弘便是在這樣的局勢下,領兵前來武陽。

  漢軍主力在蒲水駐紮,劉弘讓士兵伐木建營,大有不攻下臨邛不退兵的架勢。

  主帳中, 大春前來拜見劉弘,告知他探查到的消息,與及劉弘吩咐他做的事,他也已完成。

  劉弘和幕僚們的計劃是和臨邛豪富們取得聯絡和信任,而他自然而然,想到了臨邛的首富章家。劉弘和章家長生有交情,雖然不是什麼深摯交情,但是不妨試試。

  劉弘攻打臨邛,有一個他人沒有的優勢,即劉弘是臨邛人。霍與期書寫的檄文中,尤其強調了這一點,這場戰鬥,是劉弘帶兵回來解救臨邛同鄉於水火。

  頗有迷惑性,畢竟這裡還真是劉弘故鄉。

  劉弘讓人四處張貼檄文,並發布募兵告示,召集臨邛青壯入伍。

  募兵告示張貼隔日清早,便有兩位特殊的男子,領著一眾莊稼漢來投奔。大春大為驚喜,把兩人帶入劉弘主帳。

  劉弘離開臨邛,實則不過兩年多,但是他變化太大了,和當年已是天壤之別。

  這兩年多的時日,卻沒怎麼在老段和武亭長的身上留下痕跡,還是那麼熟悉的兩個人。只是劉弘身份地位已改變,這兩人不能再像以往那樣拍拍劉弘的肩,親切直呼他阿弘了。

  “拜見公子。”

  老段和武亭長上前,齊刷刷行拜禮。

  劉弘連忙下來攙扶,驚喜說:“師父,武亭長,你們怎麼來了!不必如此,快起來!”

  “昨夜聽得公子來武陽,正在招兵,我和老段馬不停蹄,連夜趕來。”

  武亭長喜形於色,他早就覺得劉弘絕非尋常人,誰想有朝一日,劉弘於以王嗣的身份,領兵出現於臨邛呢。

  “辛苦了,一直牽掛師父和武亭長,不想今日能見上。”

  劉弘熱情示坐,兩位故人,在劉弘左右落座。武亭長眼尖,在劉弘幕僚中認出了莊揚。

  “這不是莊家二郎嗎?”

  莊揚起身行禮問候,眉眼含笑,見到這兩位臨邛舊友安然無恙,真是令人欣慰。

  “二郎也在公子帳下,不想我們又聚在一起囉。待把仗打完了,我們還去打野豬,吃烤肉,喝酒!”

  武亭長頓時豪邁起來,越說越激動。

  劉弘笑語:“好是好,不知這西鼓山,還有沒有野豬。”

  “那真是沒有了,淶里連糙皮都快被百姓啃光囉。”

  老段嘆息,這兩年多來,他見到了百姓悽慘的生活,就連自己,算是有一身本事,也險些走投無路。

  劉弘離開之後,臨邛的生活,是一日難過一日。許多貧困人家,被官吏逼得家破人亡,賣身為奴。在這樣的情況下,匪亂越發嚴重,老段不滿縣吏暴戾的行徑,辭去了游徼職務,武亭長也因逮捕匪寇不力,而丟掉了亭長一職。

  “我和老段日子還算過得去,妻女都還在,其他人家鬻兒賣女,太悽慘。”

  武亭長搖頭,也是一番感慨。

  這日故人相逢,坐在一起閒談臨邛的事情,劉弘待他們親切,敬重,仍如以往。

  老段和武亭長各自被劉弘授予職務,他們帶來的十數位青壯,也得到了安排。

  自此,每日都有許多臨邛青壯前來投軍,聲勢越發浩大。任誰都以為劉弘和蜀王的大戰在即,蜀軍每日都嚴陣以待。

  然而劉弘並不想開打,他在等一個人。

  也就在老段他們前來投靠不久,大春用馬車載來一位神秘客人,送往劉弘居所。

  這位神秘客人,長相清秀,男扮女裝,幾乎能以假亂真。

  有趣的是,這夜,劉弘居所難得有一位女子在,這女子像男子般束髮,身上穿著皮甲,執劍跟隨在莊揚身邊。

  “長生?”

  莊蘭站在院中等候,見一個神似長生的女子進來,她十分驚訝。

  “哎呀,蘭兄,你也在啊。”

  章長生故意像女子那般朝莊蘭行禮,這些年不見,他的性情倒是未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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