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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人多信奉鬼神之論,認為死者為尊,不會切割褻瀆屍體。所以,能夠達到如此乾淨的殺人境界,唯有金文廣教導過的手下。

  “我們撤退。”他說。

  白狼王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術喜朗苦笑道:“看來金文廣大人真的有意獨大於南韓。們與其腹背受敵,不如乾脆先行與金文廣決一勝負,他也曾說過‘攘外必先安內’。”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指著地下的屍首:“只有我們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殺人於瞬息之間。就算一流的刺客,要想讓人速死,最多也就只會斷人頭顱、刺人心臟,弄得血污不堪。只有金文廣的手下,才能弄得如此乾淨。”

  白狼王依言去看,果然不見多少血污。

  他和金文廣作對多時,朝堂上時刻都在找對方的錯處,想要在皇帝面前參他一本。而到了此刻,連禁衛軍統領都懷疑金文廣的忠誠的這個時候,他心中卻不覺得高興。金文廣是一個可怕的敵人。若在平時,或可憑人多勢眾的優勢與之爭一高下。而現今,白羽旗被南王軍折了銳氣和兵力,還有何資本能與那樣的金文廣爭鬥。

  “我原以為,你多少會顧念禁衛軍與金文廣的舊情。”

  “禁衛軍只忠於陛下。”術喜朗說。

  一時間,兩人四周陷入沉默。

  ◇◆◇

  清晨時分,慕容熾焰回到戰場的外圍。

  慕容楠槿留下的三千兵馬已經四散在此處。他們輕裝上馬,馬尾都綁縛樹枝竹帚。岳徽控馬,將黃翎羽扶在自己懷中,正等待他們的到來。晨風從他們背後獵獵地吹來,拂起飛揚的髮絲,遮擋了熾焰和翎羽之間的視線。

  熾焰才覺得有些失落,黃翎羽壓了壓亂發,向他笑道:“回來得真晚,差點想打你們屁股以示懲罰。”

  一句話說完,大家都樂了,凝重的氣氛不翼而飛。慕容熾焰也跟著大家笑起來。

  梁小小排眾而出,來到馬前說:“我最後離開的,術喜朗和白狼王那兩傻子,真以為是金文廣在背後搞他們,臉都嚇綠了。”

  “是麼,”黃翎羽說,“嗯,讓我心情很好,這一頓皮鞭暫且記下,以後辦事要再利落些,幹完就跑。再敢拖沓,我跟熾焰借鞭子抽你們屁股。”

  “我,”慕容熾焰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吐不快,但是良好的教養又讓他覺得出來會得罪人。

  “熾焰,有話就啊。”黃翎羽也好奇。

  “不是,是這樣的,我……”他有點著急,最後覺得不清楚,於是從腰上解下自己的武器,遞到黃翎羽面前,“我沒有皮鞭,只有這個,抽起人來可能不太順手,不過用來捆綁倒是很合適的。”

  “……”

  “我,那我回去買一條鞭子給你。”

  “不是,熾焰,我只是開玩笑,沒真想用皮鞭抽人呢。”

  “……”慕容熾焰愣了半天,然後半張嘴,吐出一個單音節——“啊?”

  六芒樓里那群思想長毛的壞孩子看他那回不過神的樣子,忍都忍不住,當場幾個就捧住肚皮笑得東倒西歪,這情形更讓慕容熾焰摸不著頭腦,也讓六芒樓那群壞蛋樂到快要嗝屁的境地。

  這種心情飛揚得好似當年還在樓里受教時的野外實習。他們信任他們的黃大,就像黃翎羽信任他們一樣。

  黑寡婦站在學生中間,身上沾染了昨夜的血腥氣味,心情仍格外輕鬆。她牽著自己得意門生秋弱水的手,低聲詢問:“昨夜教你的小竅門都記住了?”

  秋弱水握緊了老師的手,算是個肯定的回答。原來昨夜的實戰,居然被黑寡婦當成了難得一遇的教習機會,瞅空就給自己學生指點一二。

  “咱們以後再慢慢說,”黃翎羽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懷舊,“昨天夜裡,百工班的學生們也來了。”他身後站出了十個年輕的新面孔。

  “百工班?”剛從戰場上回來的學生們驚訝了——那是一個絕對神秘的班級。在六芒樓里,特工班是最早接外出任務的班級,而百工班則相反,他們幾乎成了穴居的動物,除非必要,否則一律埋頭於公房作坊之內,搗鼓外人所不知道的礦物藥品機關器械。

  “現在開始,大家都要配合一下百工班的同學,將南韓那群禿瓢們引入我們的老窩吧。”

  “好啊!”

  “黃大,咱六芒樓可就等你這一句話了。”

  第191章 誘敵

  這招可真夠損的,至少閻非璜在南韓的聲譽算是毀了。不過呢,管他的。所謂能者多勞,閻非璜不是很能單幹麼,就讓他自個兒善後去好了——黃翎羽的決定已經板上釘釘,以後的事情不需要他多做吩咐,學生們自能安排得很好。

  從清晨到晌午,攻城軍才大致將戰場清理乾淨,屍體當場焚燒了,傷患收回來救治。慕容泊涯jian狡卻也適度,將心比心,清理死者收容傷患乃是兵戎中的大事,這點道義他是毫不猶豫要遵守的,沒有趁亂攻擊。

  李慡也奇怪地問他:“我還以為你會不擇手段地鞏固優勢呢。”

  他們兩人正蹲在外城郭的排油渠後,從箭孔里往外偷看。誰知道冒出頭去會不會被輸紅了眼睛的南韓軍當箭靶射呢。

  “戰場上亂象橫生,到今日好不容易默認了救治傷員不受襲擊的規則,今日我若襲他,難保他日我落敗時也受他們如此對待。這不過是互惠的慣例罷了。”

  李慡深有感慨,說道:“有時候我真以為你也是六芒樓里薰陶出來的人。舊時戰場上從不容情,而到今日卻能做到休戰期間相互容讓。黃大曾說過,將有一天,國家間的勝負不在戰場上角逐,而是在談判桌上定乾坤。”

  “談判桌?”

  “相當於會盟之類的吧,只不過連仗都不用打,無須兵戎相向。若真有那一天,我們可清閒多了。”

  他們正說著話,城下南韓軍開始緩緩後撤,準備尋個地方重整陣勢。慕容泊涯和李慡面對炎陽,遠看那數萬人的大軍偃旗息鼓向東南方山林地而去。那裡容易隱蔽,算得上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

  而城下,南韓軍以後軍打頭向外撤走,術喜朗和白狼王押在前軍殿後。

  連續幾日的僵持,在昨夜暫告一個段落,兵力占優的南韓軍絲毫沒有討得了好。炮彈浪費了不少,幾乎全被嵌在對方厚實的夯土城郭里,連磚石城牆都沒能儲到。

  在陽光之下,白狼王十分不甘地抬頭望去,外城郭上的守兵個個都縮頭烏龜似的,帽纓也不露一個。他咬牙切齒,道:“將我鐵木弓扛上來。”

  旁邊自有三個掌弓小兵,使盡吃奶的力氣才將弓弦上好。

  白狼王能有這個稱號,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光憑膂力,等閒兩三個將領不是他的對手。他那張大弓乃是以鐵木製成,鐵木堅硬耐久也極為難得,其勁力甚至比紫檀還要更上一層。更何況成弓之時,還以蒸汽熏蒸了七個晝夜,才將弓形蒸得外彎。每逢使用時,便用最堅韌的鋼絲弦拴住一頭,再將外彎的弓身屈回系好,射程能達普通弓箭的三倍余遠,比起六芒樓製作的複合弓也不遑多讓。

  他對術喜朗說道:“且射斷他們一面旌旗也是好的。”術喜朗什麼話也沒說,心中卻想,有氣力不在戰場上使出來,留到此時對那些無生命的旗杆逞威風,白狼王心眼也過小了。

  話城頭上,慕容泊涯對李慡說道:“昨天又是一晚沒睡,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李慡打個呵欠:“你呢,不睡?該不會是因為黃大不在就孤枕難眠了吧。”

  慕容泊涯冷冷橫他一眼,繼續注視對方撤退的大軍。李慡頓感無趣,起身抖抖蹲酸的膝蓋,準備離開。慕容泊涯正注意敵軍的動向,思考如何應付下一次的攻擊,便沒看到他這白痴而愚蠢的行為。

  但他目光所及,正看到對軍帥旗之下,應該是白狼王的那人張開大弓,心中正想是在搞什麼鬼,聽到李慡離開的動靜,大吃一驚。此時白狼王的鐵箭已經射來,那速度好快!

  慕容泊涯起身回頭,正看到李慡已經走出幾步。他不做多想,飛跨兩步一把將笨蛋拉下。頭還來不及回,袖中短劍脫鞘而出,憑經驗抬手遮擋白狼王的勁箭。

  金屬交擊之聲驀地響起,慕容泊涯手臂一陣酸麻,正想這箭總算被擋過了,心頭卻瞬間閃現危險的訊號。這時已經來不及反應,倉促間只略偏了下身體,就被一桿短而小巧的箭射進了肩膀。他只覺得血肉被箭簇硬生生地挖開,冰冷而且異常,繼而是鋪蓋地而來的奇痛,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昏了過去。

  白狼王回馬看去,術喜朗正一臉漠然收起一架形狀奇特的弓具,回手給一個禁衛軍收了。那弓具用的箭矢短小,卻能達到強弓的射程,速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連破風之聲都不會發出就已經到了目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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