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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痴在一片火光中,看了看曾經最心愛的兒子最後一眼。

  塵歸塵、土歸土。

  我佛慈悲,一切皆空。

  徹底離開這萬丈紅塵,再無人會來打擾他清修。

  行顛下手並不重,他把人放下沒多久康熙和韋小寶就醒了,他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偏殿的廂房中。“皇上。”韋小寶全身上下都在疼,總覺得自己只要一個撐不住就得命歸黃泉。“皇上,你沒事吧。”

  “我沒事,小桂子,你自己怎麼樣?”康熙下床環顧四周沒見有什麼問題。

  “反正老子暫時是死不了的。”韋小寶咳了幾聲說笑道。

  康熙見他還撐得住,便沒再多說,打開門準備去找父皇。然而,他和韋小寶剛走出房門沒幾步,就看到不遠處,正對著他們的大殿濃煙四起,火光沖天。康熙腳下一頓,瞬間便沖了出去。韋小寶跟在身後直喘氣,他實在是沒什麼氣力了,就差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等韋小寶緊趕慢趕地挪著身子走到跟前時,火勢正猛,大有不燒個三天三夜絕不停息的意思。

  護衛們來回奔跑竭力撲滅火勢,然而這大火非但不減弱,黑煙滾滾,反而越燒越旺,越來越猛。“皇上,皇上!您不能進去!您千萬別進去!”多隆甘冒忤逆大罪攔著康熙不讓他冒險。眼見快要攔不住了,多隆撇見了韋小寶,急忙高聲大喊:“韋大人!韋大人!快來勸勸皇上!”

  韋小寶看著那熊熊大火,知道皇上定然不會聽勸。但是,絕對不能讓小玄子冒險……他眼前一黑就倒了下來,再不願強忍痛楚苦苦撐著。

  “韋大人,韋大人你怎麼啦!”多隆驚呼,終於引起了康熙的注意。他回頭一看,見韋小寶整個人倒在地上一動都不動。他心跳漏了一拍,整顆心像是被人狠狠捏在了手裡。“小桂子!”康熙上前把韋小寶抱在懷中大呼太醫。

  韋小寶傷勢頗重,但總歸是保住了小命。康熙所要知道的消息,在其昏迷期間也都陸陸續續上報給了他。

  鐵虎和風逸飛所帶人馬死傷各半,剩下的都被多隆給控制起來了。原先被抓了的建寧公主、張勇和澄觀大師等也都被救了出來。至於父皇……

  等韋小寶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小玄子……”屋子裡光線很暗,韋小寶模模糊糊的辨識了一番才看清楚靠在自己床沿的人是誰。

  “小玄子?”韋小寶喚了兩聲對方沒答應,本以為對方睡著了不想再打擾,黑暗中那人忽然回應了一聲。“小桂子,你醒了。”

  “小玄子?”韋小寶聲音嘶啞,嘴唇乾澀得很。

  康熙聽出他聲音不妥,給他倒了被熱水親自餵到了嘴邊。韋小寶著實惶恐,皇上這樣的行為太反常了!“小玄子你怎麼了?是不是……”韋小寶想起那場大火,只怕老皇爺已經……怪不得皇上心情不好。

  “賊匪鐵虎和風逸飛都已死。”康熙用得是鐵虎這個名字,沒提及榮親王一個字。“鰲拜的餘孽這次全部暴露都抓起來了。”

  “嗯。”韋小寶摸到康熙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似乎是被韋小寶的這個行為觸動了,康熙覺得心一下子暖和了幾分。

  “小桂子,我有幾件事需要告訴你。”康熙的聲音在韋小寶耳邊響起,他聽著卻覺得忽近忽遠十分不真實。“什麼事?小玄子你說。”

  “先前被關起來的莊三少奶奶,被人發現時已經死了。”康熙的聲音十分的平靜。

  韋小寶一怔,才想起之前那人假扮成雙兒的樣子要殺自己,被抓後關了起來。“怎麼死的?”雖說莊三少奶奶要殺自己,死了活該,但只要一想到她的身份是雙兒的娘,韋小寶就沒辦法無動於衷,拍手稱快。

  “黑鷹隊的人抓了寺中不少人,她乘亂逃了出去,和亂黨拼了個你死我活,最後不敵被殺了。”兩邊的人都是康熙的仇敵,對他來說再好不過。

  韋小寶接口道:“鰲拜是莊家的大仇人,莊三少奶奶肯定想殺他們報仇。”莊三少奶奶死了,死在黑鷹隊手中總比死在自己手裡好,不管怎麼說他對雙兒還是有很深的情誼。

  “還有一個人,也……過世了。”韋小寶聽出了康熙口中的落寞,不由也為他感到難過。自己雖然沒有父親,但也曾經面對過兩位疼愛自己的師父的死亡,小玄子一定比自己還傷心。韋小寶掙扎著坐了起來,他伸手抱住皇上,不想對方反客為主把他緊緊箍進懷中,死死摟著怎麼都不鬆手。韋小寶微微掙扎了一下,便安安穩穩地待著不動了。“小玄子,小桂子的肩膀也借給你,等哭夠了,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人,因為在乎,總是會傷心的。大哭一場,日子卻仍然要過。小桂子,朕有你,你也還有朕。”康熙抱著他,側首吻了吻他的耳朵。

  “嗯,小桂子有你,小玄子也有我。”韋小寶說著用力回抱他。

  “小寶,你的那位叫曾柔的夫人過世了。”韋小寶一瞬間有些耳鳴,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麼?誰?不是……”他們說的不是老皇爺嗎?!

  “一直和寧兒在一起的那個,她中了毒,無藥可醫,太醫束手無策,剛才發現她時已經病故。”康熙知道韋小寶定然會傷心,他的七個夫人,雖不至於能比得上他們之間的感情,但……小桂子為人仗義最重感情,如今身子又不好。“你可以傷心,但要注意保重身體。你還有朕,還有小玄子。”康熙撫摸著他的臉頰,親了親嘴角。

  “怎麼、怎麼會,柔柔她……”雖然知道曾柔中毒了,但在韋小寶看來自己一定會幫她找到解藥的。當初他中了海老龜的毒,中了太后的化骨綿掌,甚至還吃過洪安通的豹胎易經丸,那些毒一次比一次歹毒,但都被他逢凶化吉了。曾柔肯定也不會有事的,韋小寶有這個信心,然後……他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麼,就已經……

  “小玄子!”韋小寶的淚水奪眶而出,他親吻、舔舐著皇上,希望自己心口的痛可以減少一些。而那些痛楚卻在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自己還活著,只要活著便有希望。至少還有小玄子,自己想要永永遠遠陪在他身邊。

  康熙心中的痛苦並不比韋小寶少,他幼年繼位,對於父皇的記憶並不多,但父子天性,順治在世的消息讓他欣喜若狂,甚至想要接他回來讓位於他。這些年,即便不見面,但只要知道他在五台山好好的,便十分安心了。沒曾想到,連這些也都是奢望。

  韋小寶嘗到了苦澀的味道,他發現小玄子哭了。“皇上。老皇爺他……他肯定不願你這麼傷心。”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康熙緊緊抱著他,說道:“父皇知道,只要他活著,一定會有人千方百計想著去抓他、利用他,用他來要挾我。所以他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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