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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衡繞過屏風,向嚴家正廳走去。他今日穿了一件桃紅長衫,這般浮艷的色彩也被他壓住了,從細雪中走來如一樹錯開在冬日的桃,自帶一春來。嚴玦出門來迎他,看見他這輕浮樣子就皺了皺眉。嚴衡趕忙加快腳步,走到嚴玦近前喚了一聲:“大哥。”

  嚴玦點了點頭,道:“走吧,莫讓父母久等。”他性格隨了父親,最是沉肅,新年這樣喜慶的日子裡也穿了一身蒼翠,站在嚴衡旁邊,更顯得如青松沉穩。

  二人相攜進入屋中,嚴玦走到了自己妻子旁邊坐下,嚴衡對父母行了一禮後,也在嚴玦對面坐下。

  江瑟瑟率先問道:“如何,三春兒的信可帶回來了嗎?”

  起個賤名好養活,三春兒就是嚴峰的小名了,順帶一提,嚴衡的是二花,嚴玦是大豚,以上名字皆為江瑟瑟女俠親起。

  嚴衡咳了一聲,從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來,放到了桌面上。嚴行老爺子拿過去拆開信封,和江瑟瑟一起看起來,越看,嚴行老爺子的臉色就越黑,反倒是江瑟瑟挑高了眉,露出興味盎然的表情。嚴行讀完後將信遞給了嚴玦,待信傳完一圈被放在放在桌子上,一家人都沉默了。

  最後還是嚴玦先開了口,他如今是嚴家家長,先開口是應該的:“三弟今年不回來了。”

  “胡鬧!”嚴行老爺子道,只是他還沒來得及繼續說,就被老妻擰住他胳膊肉轉了一圈,江瑟瑟嗤道:“你當年要娶我這個賊時還不是整個江湖都說你瘋了,如今三春兒長到這麼大,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你可別說你要學那些蠢物棒打鴛鴦!”

  嚴行老爺子眉頭擰得死緊,哼哧半天憋出一句:“那也不能新年連家都不回,像什麼樣子。”

  嚴玦又看了眼信,道:“那位在南疆身份貴重,怕是不會跟三弟回到嚴家。”

  嚴行道:“你瞧瞧他信里都說了些什麼,難道是要入贅嗎?”

  嚴衡接過話茬反駁了一句:“三弟和那位都是男子,何來入贅一說?”被他爹一瞪,又摸了摸鼻子,老實閉上嘴了。沒辦法,從小到大,嚴家三個兒子,就數老二挨揍最多。

  嚴玦道:“二弟說的對,三弟確實不算是入贅。至於過年,自我及冠後,家裡也常是人不齊的。除了我和茹娘每年都在家裡過年,父親,母親,和二弟三弟,因為種種事情耽擱住了趕不回來也是常有的事。”他面容平靜,沒有任何抱怨意思,反倒說的其他人面色都有些訕訕。江湖人交遊豪縱,難免在家庭上分的心就薄了一些。茹娘在桌子底下偷偷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他回握住,神情一柔,繼續道,“三弟極少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隨他去吧。”

  嚴衡舒了一口氣,大哥同意了,這事兒基本就成了一半了。

  江瑟瑟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家沒有那些迂腐規矩,兒孫自有兒孫福,三春兒過得好就行。”她說完瞪了嚴行一眼,道,“三春兒八歲時你就能狠下心讓他跟他師父走,我兒子可不是你帶大的,如今你也別想擺什麼老父親的譜,否則我第一個不同意。”

  嚴行頗覺頭疼,為自己辯解道:“那是三春兒自己的主意,他自己不想跟我學刀法,被解鼎甲那個老酒鬼忽悠走了,怎麼能怪我?”

  江瑟瑟冷笑:“那也是你這個做老子的沒用,不然三春兒能執意要跟解老頭走嗎?”

  嚴行不想跟他老妻吵架,只能轉頭問嚴衡道:“你早就知道這事了,想必也見過那位,你說說看,那位為人如何?”

  這恰巧也是江瑟瑟關心的內容,才停止了乘勝追擊,也轉過頭看向嚴衡,等他的答案。

  嚴衡道:“我看是個好孩子,最重要的是,三弟喜歡他,他也喜歡三弟,這就足夠了。不是我說,三弟都追人追到南疆去了,寫封信只是告訴我們一聲,就算爹你想反對,你也不能去南疆把三弟打斷了腿拖回來啊!”他看他爹面色不太好,沒忍住又加了一句,“而且爹你現在也打不過三弟了……”

  “二花!” 江瑟瑟雙眼一亮,喊了一聲,打斷了嚴衡的話,道,“你說得對,三春兒不回來,我們可以去南疆看他啊!正好我還沒去過南疆呢!”

  嚴衡愣住了。嚴峰為什麼不帶南玉回嚴家,還不是怕太急了嚇著人,想自己先把問題解決了。他要是肯說,那小孩兒那麼喜歡他,肯定會同意。結果現在倒好,他應承了他弟的說服父母倒是成功了,只是成功的有點多,直接要把爹娘勸到南疆去了。

  ……

  嚴衡看了眼他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安排要給人帶什麼禮物的老娘,不由也頭痛了起來,只能祈求老三隨機應變了,反正早晚都要走這麼一遭的,也未必不是好事。

  曜國,煌都,皇城內部。

  顧涼月守在皇帝起居的昊天宮外,等待皇帝傳喚。宦官弓著腰走出來,對顧涼月行了一個禮,道:“陛下讓殿下進去。”

  宮內瀰漫著一股難聞的苦澀藥味,又因為正在冬日,不能開窗透風,即使是白日也顯得十分昏暗。

  顧涼月撥開紗幔,看見了躺在床上的老皇帝和坐在床邊的女人。那女人穿的極素淨,渾身上下除了一根挽起頭髮的銀簪再無其他首飾,那張漂亮的臉同樣未施粉黛。她微微低著頭,在昏暗室內皮膚白的像是在發光,一雙柔荑輕柔握著老皇帝皮膚乾癟的手,愈發像是紮根於腐殖之上,吸收血肉營養生長出的一株潔白優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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