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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死,無論別人說得有多慘,於他而言早已體會不到。」

  「你說得沒錯,他死後還得了一個武神名號,也算是死有所值。」

  死後殊榮?

  誰稀罕!

  他眼神一凜,越過她的頭頂,望向窗外。窗外烈日當空,眼看著就要入秋,日頭還是火辣辣的。

  死人怎能再見天日?

  值與不值,僅憑一個名號,何以定論?

  郁雲慈覺得吃飯的時候說這個話題,再好的胃口都會敗光。正待說些其它的話題,就見他人已起身,開門出去。

  她看著桌上幾乎未怎麼動的飯菜,有些惋惜。小聲地吩咐守在門外的傳畫,讓她去找小二把菜打包回去。

  他人高腿長,很快下了二樓。

  她出門後,僅能看到那遠去的棗紅駿馬,以及馬背上的颯爽雄姿。放眼望去,是有些喧鬧的街市,行人如織。

  兩邊酒樓鋪子林立,酒旗飄揚。

  談笑聲,吆喝聲不絕於耳。而他的背影卻是那樣的孤冷,如劍入草叢,無聲無息,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她眼波一轉,看到酒樓的左角,茶棚之中說書人已休場小歇。茶客們三兩地品著茶水,慢悠悠地吃著小點心,偶爾議論幾句。

  她聽著,都是對武神的敬佩。

  可惜,百姓猶有人記得匡家先祖的豐功偉跡,然僅能從說書中人的口中去溫習匡家人的事跡。真正的匡家後代,則鮮有人提及。

  他們身居京中,卻如隱世家族,深居簡出,不與人交際。

  她收回視線,采青和傳畫跟在身後,欲扶她上馬車。

  對面的茶樓之中,走出來三個書生,同樣的青衫綸巾,卻是不一樣的神情。一個陰鬱,一個面有帶驕傲,而另一個卻是眼神閃爍,似乎有意討好另外兩人。

  為首那位傲氣的書生是郁全勝,可能是看到她,臉色瞬間變得不自然。

  郁全勝左邊的是吳仲林,吳仲林極盡討好著他,一口一個郁公子地喚著。而右邊的書生,則是大傷初愈的沈紹陵。

  沈紹陵臉色陰沉,遠遠地看著她,眼神如蛇,令人不寒而慄。

  上一次,錦安侯以紅姨娘要挾他,讓他不得不暫時虛與委蛇,穩住陸姑娘。陸家三天兩天來催,催他早日迎娶陸環佩。

  一個出身低微,還心悅別人的女子,他不屑一顧。

  前兩天,紅姨娘死了。

  景修玄再想威脅他,也沒了藉口。

  他垂著眼皮,盯著自己的雙手。他記得這雙手掐死懷中女子時抖得有多厲害,別人都以為紅姨娘的鬧騰,是因為爭寵。

  爭寵不成,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真吊死了。

  沒有人知道,是他先掐死她,然後套進白綾中。他不能被任何人威脅,誰要是擋他的路,他就除掉誰!

  旁邊的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

  吳仲林順著郁全勝的目光,同樣看到了郁雲慈,眼裡划過驚艷之色。郁大小姐是個美人兒,比起這位夫人來,還是差了一截。

  郁雲慈瞥了他們一眼,就進了馬車。

  「那位是…」

  「是我二姐。」郁全勝說著,抬腳就走。

  吳仲林立刻打消剛才的那點小心思,錦安侯的夫人,他可不敢惹。關鍵是不敢去招惹錦安侯,他的眼神閃了閃,跟上郁全勝和沈紹陵。

  郁雲慈坐在馬車中,想到剛才看到的人,頭疼地揉了一下眉心。姓沈的命還真是大,傷得那麼重,這才多久,就出來蹦躂。

  從他眼神看得出,他並不甘心。

  早知道,就刺他一個半身不遂,讓他再也不能出來晃蕩。

  「夫人,您怎麼了?」采青關切地問著,就要替她揉。

  她擺擺手,「不用,就是剛才有點頭疼。」

  采青收回手,低聲讓車夫慢些趕車。

  馬車一路未停,直到侯府的門口。采青扶她下馬車,一抬頭,便看到門口守候的檀錦。小人兒瞧見她眼睛一亮,奔跑過來。

  「舅母。」

  他立在她的面前,有模有樣地行了一個禮。

  她蹲下,與他平視,「怎麼跑到外面來了?」

  「錦來想來接舅母回府。」小人兒說著,略有些侷促,「以前…母親也是這樣…天天站在門口等父親…」

  他的聲音很低,包含著思念。她心裡發軟,雖然不知道那對夫妻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她知道,他們一定很恩愛。

  同時,很愛他們唯一的孩子。

  若是他的父母還在,他又怎麼會寄人籬下,還受那杜氏的磋磨。在書中,可能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以至於他長大後是那樣的性子。

  「錦兒能來迎接,舅母很歡喜。」

  她站起身,牽起他的手,他仰著頭看著她,眼神晶亮。

  一路上,她細細地問著他今日在學堂的事情。自從上次吃過大虧後,景齊表面乖了不少。加上還有肖柏護著,誰也不敢再造次。

  小人兒聲音軟糯,有問必答。他比她以前見到的孩子要早熟許多,說話也有點像個小大人。聽著童音細語,令人心情愉悅。

  之前心口的那點悶堵,不知不覺散得精光。

  還未走到院子,便見匡庭生朝這邊走來。

  少年如玉,俊秀如竹。

  許是剛練劍完,臉上還有水氣。發前有些濕,應該是重新梳過,髮髻束得高高的,一絲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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