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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河邊的草地上,這才把竹籠里的東西倒在一個盆子裡。

  有蝦有小魚,還有一窩鱔魚。

  漢子看到這窩鱔魚,心裡鬆了一口氣。莊子上沒什麼好東西,聽說貴人們都愛吃野味。他和婆娘尋思著,除去山上獵的野雞野兔,就屬河溝里的鱔魚最養人。

  鱔魚形似長蛇,檀錦有些害怕。

  但卻抵不過好奇,這窩鱔魚一條最大,其餘的都是小的。

  「舅母…我們把它們放了吧…」

  郁雲慈以為他是害怕,安慰道:「不怕的,錦兒。鱔魚味美,很好吃的。」

  檀錦低著頭,輕輕搖了一下,指向木盆,「舅母…鱔魚娘親和它的孩子…我們不要吃它們,好不好?」

  她心一動,看向他。

  小人兒的臉上全是悲憫,她眼眶突然有些酸澀。錦兒必是自小失去父母,才會存有這樣的慈悲之心。

  「好…我們不吃。」

  她對那漢子道,「把它們放了吧。」

  漢子雖然奇怪,但夫人有令,哪敢不從。他把木盆端到水邊,浸入水裡,那裡面的魚兒全部遊走。

  不一會兒,只剩空盆。

  郁雲慈蹲下來,與檀錦對視。小人兒眼中似有淚花,她一把攬過,摟著他。

  「錦兒,你可知道方才那不是鱔魚娘親,而是鱔魚的父親。鱔魚是一種很奇特的魚類,它們在出生的時候,所有的鱔魚都是母的。等它們長大後生完小鱔魚,就會變成公的。所以鱔魚只有父親,沒有娘親。」

  檀錦睜大眼,剛才的憂傷煙消雲散,剩下的全是驚奇。

  便是那漢子,也撓著頭,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又是從哪裡聽說的?」

  冷漠平靜的聲音傳來,那漢子忙彎腰行禮。

  她轉對看去,不知何時,侯爺帶著匡庭生和賢王正站在不遠處。很顯然,他們聽到了自己剛才說的話。

  「也是聽老農夫說的。」

  景修玄看著她,轉向旁邊的漢子,「你可曾聽老一輩人的說過?」

  「回侯爺的話,奴才…沒有聽過。」

  她低著頭,剛才是為了緩解錦兒的情緒,所以有才會解釋的。那確實是鱔魚的習性,但想必在古代,還是極少有人知道的。

  侯爺應該不會懷疑什麼吧?

  雖然她說的東西鮮少有人知道,可卻是事實,又不是天馬行空和光怪陸離的事情。或許他最多只是疑惑,不會聯想到其它的。

  景修玄果然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朝莊子走去。

  賢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跟上他。

  落在後面的匡庭生眼神複雜,錯後一步,低聲詢問,「師母,鱔魚真的可以從母的變成公的嗎?」

  「千真萬確,雖然無法理解,但事實確是如此。」

  「哦……」

  他好看的眼眸一垂,忙追上賢王的腳步。

  走在最前面的景修玄正在拐彎處,回過頭來,眼底似深淵,複雜莫名。那幽暗的眸色難辯,隱晦地看了她一眼。

  她今日穿的是粉色的衣裙,走在綠意蔥鬱的田間,就像一朵盛開的花兒,嬌艷奪目。她一隻手牽著檀錦,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姣好的面容神色柔和,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這個女子,怎麼與之前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樣。

  她說的事情,在此之前,便是他都聞所未聞。而她不過二九年華,又是從哪裡聽說的?她說農人相告,卻明顯有意含糊,無法說出確切的人。

  據他所知,方氏在過去的十年中,極少帶她出門做客,更別提出京。

  一個人能偽裝十年,騙過將軍府的所有人,按理說應該是一個極有城府的人。從她最近的表現看,她絕不是一個善於隱忍的人。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或者說,她究竟是誰?

  第27章 識破

  縱使隔得有些遠,郁雲慈也能感覺到他眼神中的深意。暗自琢磨著,會不會是自己說得太多,讓他起了疑心?

  腦海中很快冒出被人當成怪物燒死的場景,仿佛能想到自己被人五花大綁噴了一身的黑狗血,然後被架在火上燒死的情景。

  自己嚇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打滑。她整個人跌進田裡,連帶著檀錦的一隻腳也沒有田泥里。

  「啊!」

  她下意識驚叫一聲,前面的三人齊齊回頭。

  男女有別,兩個少年站著不動。就算是匡庭生和賢王是半大的少年,也不會不顧禮數去拉她。景修玄劍眉蹙著,像是猶豫了一下,大步轉身走來。

  「舅母…」

  檀錦人小,拉了她幾下,她紋絲不動。

  其實是她跌進田裡有些發懵,沒有反應過來,否則哪裡需要人來拉,自己就能站起來。等她站起來時,景修玄已到了跟前。

  玄衣墨發,還有俊朗的五官。無論什麼時候看,這男人都長得極好。反而是她自己,總在他面前露出最兒狼狽不堪的形象。

  剛才還看著像朵花般的衣裙被糊上稀泥,她的髮絲上也沾了一些。手上更是因為撐著身體,滿手的泥。

  裙子上掛著一隻鱟蟲,褐色的身體拖著長長的兩叉尾巴,正掛在她的裙子上。她低頭一看,隨手就捏起,手指一彈,甩進稻田中。

  他幽深的瞳孔一縮,變得更加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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