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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動的空氣漸漸平息,房屋內又恢復如常。陳以亭以手背撐住額頭,狹長的眼眸掃過戰戰兢兢的朝優:“真無趣。你有你姐姐一半有趣就好了。”言罷,他合上雙眼,宛若嘆息地說:“這世上只有一個井伶啊。”

  朝優不說話了。他炙熱而絕望地望著對面那個人。

  他慢慢站立起身,倒退走到門口。

  “世上難道有兩個朝優?”他哽咽著問,明知道不會有答案,還是固執地問出。問完,朝優又自嘲地笑道:“再見了,以亭大哥。”

  “慢著。”陳以亭突然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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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閉的房門被一陣狂風撞開,一個人被卷進了屋內,結結實實與冷硬的大理石地板撞擊出巨大的聲響。“哎呀!”那人痛苦地呻吟出聲,抹去嘴角的鮮血,又撐起半個身子,無奈又有點尷尬地看向屋內的兩人:“你的待客之道真特別。”

  來人利落的短髮,再普通不過的長相,一身休閒裝被雨淋得半濕。正是馮祺。

  “只會偷聽的老鼠算什麼客人。”陳以亭笑:“兩日不見,你的本事見長啊。居然學會了屏息之術。”

  朝優心頭一跳,抬眼打量跌坐在地,狼狽不堪的男人。就是這個男人使計讓埝予恢復,破壞了自己的計劃。他在外偷聽了多久?自己竟沒發現!想到這,他恨恨地盯住馮祺。

  馮祺聽到陳以亭的話,只覺得奇怪,他聽人牆角沒錯,但什麼時候又學了什麼屏息之術?茫然的表情被朝優誤認為是裝傻充愣,愈加氣憤。他不客氣地朝正下著雨的屋外一伸手,手中馬上多了一個水凝結成的柱體,柱體的前端尖細鋒利,直指馮祺。

  不是沒見識過朝優手中利器的厲害,馮祺慌忙跳起,勉強地沖陳以亭一笑:“陳長老,你就不好奇我怎麼又回來?”

  陳以亭看著馮祺雖然害怕,仍然強作鎮定的臉,眉毛微挑,抬手示意朝優停止動作:“你且說說看。”馮祺咽了咽口水,掏出紙巾擦去臉上的血漬與汗,心裡後悔得要死。這樣顧前不顧後的行為,看來以後要克制。他理了理思路,說道:“我遇見了埝予與——朝優”說到這裡,他瞄了眼渾身緊繃的朝優。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陳以亭打斷他,露出一抹微笑:“然後呢?”

  “然後,我就跟著朝優到了這裡啦”馮祺抹抹汗,也對陳以亭扯出個微笑。

  朝優迷惑地看向他:“就憑你?”

  當然不可能……馮祺心虛地垂下眼:“你離開的時候,留下氣息,我循著那些氣息就跟來了。”

  “聽你胡扯。”陳以亭饒有興味地托腮看向馮祺:“朝優不可能會留下讓你追蹤的氣味。若說是埝予能追到此地,倒有可能。他去了哪裡?”

  馮祺一聽,在心底叫苦不已。一面埋怨埝予的不道義,一面暗罵自己的多管閒事,經歷那麼多事居然還學不乖。幾個小時前,埝予告訴他,只要朝優沒有更換衣服就能追蹤到他。埝予直覺,朝優沒有堅持對抗,不僅僅是因為自知實力相差太大,他的背後說不定還有另一個人存在。埝予說起自己的猜測時,幾乎是咬牙切齒。他說:“朝優能夠在短時間內能力突飛猛進,沒人幫助怎麼可能!憑他那點能耐,能迷惑住我?”一聽這個,馮祺心裡那根叫好奇的神經又開始抽搐,立刻自告奮勇跟著埝予。

  兩人冒雨追蹤到封縣,埝予就停下了腳步。封縣並不特別,僅十萬人左右人口的南方小鎮,但埝予卻踟躕了。封縣的東南,彎曲的小巷中,居住著陳以亭。不論朝優為何會來到封縣,一旦與陳以亭有所牽連,埝予便不能不小心行事。朝優被打得昏迷前,他與陳以亭的對話都被馮祺與埝予聽得十之八九。

  越聽,埝予的臉色越蒼白。聽到朝優被陳以亭擊暈,他沒理會蹲在灌木叢中偷聽的馮祺便沉入潮濕的黏土裡。馮祺只來得及聽到一句:“請儘快離開。”

  他沒有離開。雙足像被粘在泥土裡,生怕驚動屋內的兩人。跟隨埝予前來時,他絲毫沒在意危險的問題。但如今獨自一人,就連落在身上的雨滴,他也擔心會不會發出不一樣的聲響,哪裡敢走,只能傻呆在原地,儘量屏息靜氣。

  陳以亭講了一半的故事,在他聽來耳熟得很。細回想,他記起,這個故事與章櫟樺在正寧時講給他聽的那個很是相似。可某些細節卻又不同。比如,章櫟樺曾說,洗雪最後是被異母哥哥以母親作要挾,而陳以亭的回憶里,除了最初,卻沒有自己母親的身影。再比如,章櫟樺的故事裡,沒有瀾夜,他在那個故事裡,又是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陳以亭沒有說下去,被朝優打斷了。馮祺覺得惋惜,那些奇妙的故事,即便是當作傳奇聽,也很有趣。他想知道,瀾夜與洗雪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瀾夜又怎麼遇上井伶,郁葉怎麼會是陳以亭的孩子,陳以亭為何對自己的親生子女不聞不問冷漠如斯。

  太大意的結果,便是自己被發現,以這樣狼狽的形象出現。馮祺覺得自己就像等待判刑的犯人,不確定未來向哪個方向發展,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埝予搬來救兵。

  他對埝予的離開篤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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