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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到強烈的精神刺激。”墨深仍努力地掐她的人中,心急如焚大叫著她的名字:“許知敏!許知敏!”另一側,墨涵和護士在給她打點滴。

  袁和東急忙把她的左手脈,脈搏的跳動像是隨時會消失般微弱。他慌忙拿出了隨身攜帶的針灸針,拉住她的左手,來不及消毒就取了三根一寸針,分別扎入她的合谷、內關和少商穴,慢慢的旋轉著銀針,以加強穴位的刺激。過了一會,或許是藥物起作用了,或許是針灸的功效,許知敏總算是醒了。

  清醒後,許知敏見床前站著的這幾個人皆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水災,大汗涔涔地望著自己。她動了動唇,輕聲說:“疼。”

  “哪裡?”墨深問。

  她稍稍抬高了手,道:“拔掉針。”

  眾人皆嘆氣。感覺她的脈搏平穩了,袁和東把針拔了出來。但是那些人為她著想,堅持不肯拔掉吊針,道:“這怎麼能拔?人才剛剛醒,病因沒查清,要是再突發昏厥呢?”

  墨深說:“拔掉!有什麼事我承擔全部責任!”

  那個護士與袁和東對望了一眼,對墨家兄弟的做法感到奇怪。那個護士替許知敏拔了吊針,嘟囔了幾句後就托著藥盤走出了小手術間。墨深扶著許知敏坐起來,對她說:“慢點兒。”她一坐起來就想跳下床,他們三人連忙阻止。

  墨深說:“難受就說出來,會舒服一點兒。”

  許知敏冷著臉,推開他,道:“我沒事。”

  墨深咬了咬下唇,是在受夠了她的每一句“沒事”,說:“你可不可以不要把什麼事情都一個人放在心裡?”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說‘沒事’,最後就是剛才這種結果!”

  “沒事。”

  這兩個字從她口中順暢地吐出。

  墨深抓緊床單,對上她無神的眼,喉嚨里滾燙的東西被生生地咽下去了。他吸著鼻子,心頭像是被五隻利爪死命地抓著,又像被什麼死死的壓著。忽的一拳砸向桌子,他起身疾步離開。墨涵輕聲說:“知敏姐……”不知該如何勸起,有擔心著走出去的兄長。

  袁和東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剛剛墨深的言行舉止卻讓他大開眼界。他深思的眸子久久停駐在許知敏蒼白的臉上。

  或許墨深這個人並不是無情無義,袁和東矛盾地思索著下午在小手術室里發生的事。他從不會故意針對一個人或是某件事,因為他早已經受過與最愛的親人生離死別的痛苦,所以認為萬事萬物皆是可以被理解的。愛情固然有他的盲目性,難道真的如知敏所說,他誤解墨深了?

  墨涵陪著知敏,袁和東還有工作要忙。回到病區整理了幾位長期住院病人的病歷,袁和東聽著電腦旁的印表機嘩啦啦地吐出一張張他寫好的病歷,腦海里也一頁一頁地翻過許知敏的笑容。

  R市的雷陣雨常忽然而至,讓人防不勝防。窗外轟的一聲電閃雷鳴,辦公室里的人全被嚇了一跳。袁和東聽到雷聲心煩意亂,想起自己第一次主動接近她,就是因為她沒有帶傘。她有些習慣很難改變,比如常不帶傘。不過——他煩躁的疊起病歷紙——有墨涵的陪伴,她應該不會有事。

  下班了,袁和東收拾好台子上的東西,換掉工作服,帶上了一把藍格子傘。住院大樓門口,雨稀里嘩啦的下著,寒風從雨絲中間嗖嗖地鑽過,吹在皮膚上,帶來一股涼意。他打了個激靈,撐開傘柄,走入了雨、車與人的洪流中。

  雨越來越密集,花花綠綠的傘遮擋了人的視線。一輛四輪小貨車想拐進巷口,奈何許多行人來往穿梭,好不容易等到一群人過了馬路,司機踩下油門想趁著這個空隙進入巷子。吱——刺耳的急剎車聲響起,離車頭僅一尺距離,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兒杵在路中央,驚魂未定地放聲大哭起來。

  袁和東見狀,急忙從人群中穿過去。他還沒到男孩兒身邊,卻見有人已快速抱起了小孩兒。原來是她!他露出一抹會心的淺笑,看到許知敏用手拂去小男孩兒臉上的淚珠哄道:“再哭就成小花臉了。瞧瞧,那多難看啊!”

  而司機已慌慌張張下了車子,道:“他沒事吧?我的車子沒撞到他啊!”

  許知敏轉過頭,冷冷地說:“去買支棒棒糖,若你不想讓他進急診的話……”

  司機撓了撓頭,衝到對面的雜貨鋪拿了支棒棒糖,把糖紙剝開,塞到小男孩兒的嘴裡。小男孩吮吸著糖汁,淚也幹了。

  許知敏蹲下身,幫男孩兒整整衣服,又將傘塞到他的小手心裡,說:“好了,去找你的爸爸媽媽吧。”

  小男孩兒說:“我要到鄰居家叫奶奶回家吃飯。”

  奶奶?腦海里頓時浮現出姑姥姥慈愛的臉,許知敏神情黯然,說:“不要跑,慢慢走,好好地帶你奶奶回家,知道嗎?”

  “嗯。”小男孩兒點點頭,打著他的小傘走了。

  許知敏站起來,才發現頭頂上多了把藍格子傘,道:“師兄……”

  “你自己不帶傘,現在也不借了嗎?”袁和東眉頭緊鎖,見她上半身的外套濕了一大半,雨水順著她的頭髮一滴滴地垂落。

  許知敏低頭不語。傘是有的,墨涵借給了她,但是她走到醫院門口,又把傘讓給了一位因為沒帶傘而回不去的老年病患。

  袁和東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多加責備,只說:“我租的房子就在前面這幢樓上,你跟我上去先把頭髮擦乾,換件衣服,不然,你要感冒的。”

  她推拒不了。每當袁和東遇到這種事,都會非常霸道。她只好跟著他上了樓。公寓是兩室一廳,他仍與郭燁南一塊兒住。郭燁南的夜生活很豐富,不到十一二點是不回來的。袁和東的夜間除了值班,就是看書。在他的房間裡,最顯眼的是大大的書櫃,堆滿了各類醫術。房間除了書櫃、衣櫃,還有一張床,床的一端放著一張書桌和一把轉椅,簡簡單單的,沒有任何裝飾品。

  他給她拿了條干毛巾。她坐在他書桌旁的轉椅中,脫下了濕漉漉的外套,接過毛巾擦著頭髮。他將他的皮夾克披上她的肩膀,到床邊坐下,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了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許知敏看到他手裡拿著的口琴,怔住了。

  “新買的,不到一個星期,還沒用過。”他的手指拂過口琴糙綠的水晶殼,說。

  她遲疑道:“那……”

  “想聽什麼?”說完,瞅了瞅她眼底隱含的悲傷,他舉起口琴緊貼嘴唇。不一會兒,她熟悉的《送別》緩緩的流淌出來:“長亭外,古道邊,芳糙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個個樂符將所有的記憶勾起,她的姑姥姥在幼兒園門口對她說再見,她立在酒店門口向老人揮手,姑姥姥回頭心疼得說:“回去,快回去吧。”

  滾燙的淚珠不知不覺地從她的眼裡滑落,啪嗒……啪嗒啪嗒……她淚如泉湧,比外面的雨還大……

  琴聲嘎然而止,他伸出一隻手,將她輕輕地攬入自己懷裡。她抽著鼻子,用手背拭淚,接著又是一陣委屈的抽噎。他沒有說話,靜靜大看著她流淚擦淚、擦淚流淚。這種感受他曾經親身經歷過,人,只有在每一次的淚河中才能再次獲得生命的堅強。過了很久,她擦乾了淚水,堅定的從他懷中抽身,道:“謝謝你,師兄。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嘆了一口氣,道:“你若想聽我吹口琴,隨時歡迎,因為這可是你建議我買的。”

  她帶著淚痕笑了,道:“沒問題,我絕對是師兄的第一號粉絲。”

  “很好。”他用力地點頭。

  “師兄,我該走了,我得趕著去我表哥家。”

  “外面在下雨……”

  “沒關係。”她起身,向他伸出了手,“師兄,我又得跟你借傘了。”

  於是,他把傘放入了她的手中。在窗邊看著她撐著他的藍格子傘走出樓下的防盜門,直奔公交車站,袁和東遙遙頭輕輕地笑了。他願她好,願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好。雨無情,可人有情。

  經過近兩個鐘頭的顛簸,許知敏風塵僕僕地站在了紀源軒的家門口。這次上門,她沒有事先打電話通知表哥表嫂,只是突然拜訪,會不會撲了個空呢?她深吸一口氣,手指摁住門鈴。

  美妙的音樂聲響起,來開門的是表哥的女兒。紀秋兒見是她,高興的朝屋裡喊:“媽媽,是姑姑。”

  在廚房裡洗碗的於青皖擦乾手,出來迎接,道:“知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沒聽你表哥說起?”

  “嫂嫂,表哥他在嗎?”

  於青皖扶了扶眼鏡,這會兒才看到許知敏紅腫的雙眼,嚇了一跳,道:“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不順心的事了?你先坐下,秋兒,給你姑姑倒杯水。”

  “沒事,嫂嫂。”許知敏拉住了於青皖,“我只想和表哥說句話,他究竟在不在?”

  於青皖看了看被她揪緊的衣袖,說:“他剛出差回來,在房間裡睡覺呢。你等等,我去叫他。”

  於是,許知敏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一會兒,紀源軒帶著一臉的倦容走出了臥室,於青皖便把秋兒帶回房間了。表兄妹面對面坐著,他們大概一年多沒見面了。

  “怎麼了?”紀源軒喝了口水,問。

  許知敏聽出了表哥話音里夾帶的疲憊,可這件事必須問個明白,才對得起逝去的老人。她挺直腰板,道:“哥,你打算將姑姥姥的事瞞我瞞到什麼時候?”

  紀源軒拿著水杯的手抖了一下,她知道了!他繼而抬眼,見表妹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不禁有點氣憤:“哦,你聽墨家的那兩兄弟說的?”

  “哥,這不是我聽誰說的問題。”許知敏提高了聲調。

  砰!紀源軒將水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道:“你不如說是他們唆使你過來的!”

  許知敏愣了,無法相信一向明理的表哥忽然間變得如此不可理喻,眼睜睜地看著紀源軒甩門進了臥室。於青皖聽到動靜,慌忙走到客廳安慰她:“知敏,別埋怨你哥啊!”

  “可是,嫂嫂……”

  “你別急,先聽我說。這事不是你表哥的錯,當然瞞著你也是不對的,可也是沒有辦法。”

  許知敏從於青皖接下來的講述中,知道了事情前前後後的真實內幕。之前,墨涵曾表示了墨家的擔心,紀家是否會虐待生病的老人,致使老人病情惡化。其實不然,老人回到了自己的家,兩個女兒怎麼會不孝順呢?尤其是紀楚麗,因為以前做的一些事覺得愧對母親,更是百般地對母親好。然而,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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