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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燁南提議:你們女的組成一隊,我們男的組成一隊,打雙打吧。

  方秀梅和趙遠航沒意見,反正是玩玩兼鍛鍊身體,不需介意太多規矩。墨家兄弟舉雙手不參加。許知敏呢,硬著頭皮配合室友。

  短暫的熱身運動後,來回幾次交鋒,郭燁南自信滿滿地正拍一個殺球。沒料到,許知敏反應極快地打了回來,唰一下球擦過台沿,趙遠航紋絲不動。

  兩個男生互相望望,不信邪,連殺。許知敏有板有眼地一一回擊。方秀梅驚愕的表情,活像是第一天認識許知敏這個人。

  郭燁南和趙遠航的面子掛不住了。這,輸給女生多不像樣子啊。摩拳擦掌,手下不留情了,怕把臉丟盡。殺,殺,殺。

  許知敏照常不要命地接。方秀梅眼花繚亂,看著球全攻向了拍檔那邊,又全數被掃回對方場地。部分球擦出了邊線,也算是許知敏全接住了。

  趙遠航擦擦汗。耳聽墨家兄弟在旁邊竊笑不已,郭燁南指節敲敲桌板:“說吧。她這是怎麼回事?”

  墨涵笑道:“知敏姐是我們學校有名的‘首席接球手’,外號叫做‘只接不殺’。我和我哥跟她打,球一樣全部被她接回來。”

  墨深贊同地點點頭:“即使贏了她,也沒有半點成就感的。”

  只接球不殺球的首席接球手?郭燁南和趙遠航面面相覷。見著球一個不漏地被對手盡數掃回來,是一件非常鬱悶的事。

  男隊情願舉手投降,若贏了還生悶氣,多不划算。

  許知敏習以為常,提了飲水壺走到一旁的凳子休息。眯起眼,遙望墨家兄弟與趙遠航、方秀梅對打。

  她坐了會兒,汗熱騰騰地急冒,手摸進書包搜索紙巾。

  一包維達紙巾伸到她眼皮下。

  許知敏緩慢地移高視角,對上郭燁南鋒利的目光。很清楚,與他正式見面的這一天遲早會來到的。心裡一片坦然。

  她一雙大而晶亮的眼睛毫不畏懼,好膽量嘛。郭燁南心底冷哼,在她右手邊坐下,悠悠地道起話題:“可以問你個問題嗎?你為什麼只接球,不殺球呢?”

  許知敏但笑不語。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許知敏依然沉默是金。

  郭燁南搔搔下巴,睨向她:“火車上的事——”

  許知敏靜候他往下說。

  “是我表妹有錯在先,我不計較。”

  莫茹燕是他表妹啊。而他這話,是否表明他是一位明白事理的人。許知敏微翹起一側眉凝思。旁郭燁南冷不丁道來一句:“不知你知不知道呢?袁和東與我是同一間宿舍。”

  許知敏兩耳嗡嗡響,球檯那邊趙遠航忽地一聲大吼“好球”,她猛然立起,目不轉睛地看著郭燁南。

  凳子上,她紅色書包里的手機嘩嘩嘩地震響。

  第二十二章

  郭燁南老神在在地指指她的紅書包:“你不接電話嗎?”

  許知敏抖了抖唇,腦子裡剎那的空白。放眼望去,打球的四個人停了下來,看著她。掃到墨深微含疑問的眸子,許知敏慌然轉過臉,急忙解開書包扣,取出手機貼近耳邊。

  “喂,是許知敏嗎?我是喬翔。”

  手機里傳出喬翔的聲音。她驚異地張張口,吭不出聲。自他考上商學院,他跟梁雪要了她的號碼,但是一次都沒有與她聯繫過。為什麼突然現在打電話?

  “是許知敏嗎?該不會是梁雪騙了我,給了我假號碼?”喬翔焦急地詛咒。

  許知敏定住神,答:“是我。”

  “許知敏,我現在到你們學校,你的宿舍樓是在哪?我過去。”

  “你別過來!”她著急,口不擇言。

  喬翔吃愣:“為什麼?”

  她吸口氣。她剛剛那句大喊已經使得所有人轉向她,於是她儘可能放低音量勸說喬翔:“因為我住的是女生宿舍,管理很嚴,不讓男生入內的。這樣,你走進我們學校大門後直走,會看到一面刻有人頭像的石壁,在那裡等我。我馬上過去。”摁下掛話鍵斷線。

  方秀梅走了過來,關心地詢問:“沒事吧,許知敏?”

  “有個老朋友過來,我得去接他。你們繼續玩吧,我先走一步。”許知敏向其他人道了聲抱歉,迅速地奔下樓。

  “她怎麼了?”趙遠航問方秀梅。

  方秀梅咬著指頭思索昨天的花,說:“昨晚有人送花給她。或許,是去見那個送花的人呢?呵呵。”

  “送花?”

  “是啊。十三朵黃玫瑰。”

  郭燁南饒有興趣地嘿嘿笑了起來:“十三朵,暗戀啊。”眼角的餘光瞟瞟墨家兄弟。墨涵似是在苦惱地推敲是誰送花;墨深臉色沉沉。

  趙遠航不以為意地吹了聲口哨:“美麗又大方的女孩子。有人追很正常啊。郭燁南,你不覺得嗎?她比系花、校花要漂亮多了。”

  “是、嗎?”方秀梅吶吶地。她記起自己第一次見許知敏,覺得許知敏是長得挺好看的。後來也許是看習慣了對方的臉,沒感覺了。

  幾個男生笑笑。郭燁南聯想起許知敏的一身樸素衣裝,暗道:這女孩挺聰明的,知道如何藏住自己的美。若是每天這樣幾套衣服換著穿,常年下來,美女自然變成了醜女。沒有女孩不愛美,她這麼做的目的,大概是為了少惹麻煩,能專心念書。若真是這麼一個純正心思的姑娘就好辦多了,那麼他剛剛給她的警告,以她的聰慧應該能領悟……

  到了底層,許知敏不知覺地邁開兩腿,在校園路上跑了起來。寒澀的秋風打在臉上的生痛,遠不如心頭的難受,混淆的視野里宛似見到袁和東的影子。她猛一驚,剎住步子與路人迎面相撞。

  “你走路不長眼睛的嗎?!”那人生氣地教訓她。

  “對不起。”她低頭道。

  “算了。”那人走開。

  許知敏雙目呆滯地盯著地上自己的倒影。郭燁南的話迴旋在耳畔:他和他在同一間宿舍!這意味著什麼?她一清二楚。無論郭燁南對她說這話是否存有好心,她是需感激他的。他提前告知她,可以使他們三人避免最尷尬的處境。

  只是,接下來她該怎麼做?許知敏茫茫然地環望四周,一會兒甚至記不起這條路是通向哪裡。努力換吸上幾口氣,沒有戀愛經驗的她又能如何?靜觀其變,或是走一步算一步。

  她小心地在分岔口尋找指示牌,向過路的人徵求幫助,兜回了熟悉的地方,心情卻依然是沉重的。

  石壁前面,立著一年多沒見的喬翔。他一頭金髮洗去染色劑,回歸原本的黑色,兩側耳洞沒帶耳環了。乾淨整潔的條紋襯衫,領子平整無褶皺,扣子規整地系好。

  許知敏直覺地察知到什麼,退卻了一小步。

  喬翔轉頭看見她,甚是驚喜地喚:“許知敏。”走快幾步到了她跟前,侷促地抹抹鼻子。

  “你,怎麼有空過來呢?”許知敏客套地問。記得梁雪在電話里經常跟她發牢騷,說喬翔這一年多不知在幹些什麼,人影都不見一個。

  “我啊,是這樣的——”喬翔手叉腰,嗯嗯兩聲道,“我除了平常在學校學習,課餘時間都在我叔叔的公司實習。所以這一年多很忙,沒空來見你。但從昨天起就不一樣了,我叔叔認為我表現很好,因而——”

  她擔憂地噎著唾沫,他看她的目光,與墨深和袁和東專注地望著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們去那邊坐吧。”她慌然,急匆匆往花圃邊的石凳子走去。

  喬翔緊跟上。

  兩人坐在石凳。

  許知敏想不明白。自己對他的態度,一直維持在朋友的界限。期望他不會說出讓友誼破碎的話來。

  “許知敏。”喬翔緊張地抓抓衣領,“我想說——”

  “你想說什麼?”她暗咬住唇。你千萬別說,我還想跟你交朋友。

  “我想說的是,我叔叔決定培養我為他公司的繼承人,因此我會更加努力,會有很多很多錢,可以保證你一輩子過得舒適,開心。許知敏,我——”

  “喬翔!”她站起,打斷他,“我想起有事。”

  “不!”他起身,定定地看著她,“讓我說,不說我會後悔的。而且,說了,你或許會接受我呢。”

  她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他怎麼可以這麼傻,明知前方是死路還往下跳。

  “當我的女朋友,許知敏。”

  喬翔說完這句話,臉和脖子漲成了通紅。

  樹枝沙沙沙響,葉子一片片飄落在兩人中間。

  許知敏沒有心慌手抖,舌尖一道苦澀。平生第一次被人正式告白,卻不是自己心儀的人。

  “喬翔,我——”她仰頭,看到他眼裡的渴望和害怕,終是不忍心直言,“我,我決定了大學五年不談戀愛的。”

  “那,那我等你。”他忽然的感覺是,她要走了,離自己很遠很遠。他急急地伸出手去抓她。

  她身子一閃,躲開了:“喬翔,你可以在大學裡找到更好的女孩子。”

  話說到這份上,他無法再欺騙自己。他為她努力至今,卻得不到她一點心意的回報。而每每回想起她那句,世界上最近的距離,也是最遠的距離……事到如今,他心如刀割,原來他對她的戀比自己預想中還要深,他不敢想像若是完全失去她的後果。牽強地扯扯嘴角,咧出了一個笑:“那我回去了。”

  落日下他蹣跚的背影看得她心頭一酸,張口欲喚,又硬生生地咽下。落葉紛飛,塵埃飛進她乾澀的眼眶。眨去濡濕,此刻無情勝有情。

  踱步回到宿舍,給玫瑰花換水,手指蘸了水,灑落在花瓣上,一朵朵一片片地數。數不清是多少,恍若著去到實驗高中,墨家兄弟離開後,是梁雪和他陪伴她熬過了那段艱苦的日子。她平生最恨,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在自己面前受傷,何況是自己傷了他?

  一夜,風聲瀟瀟,無眠度過。

  星期天,401男生宿舍難得聚齊了六人。早餐六人一起喝大鍋粥,趙遠航在餐桌上對許知敏讚不絕口。

  “只接球不殺球的女生?”已準備好穩登上學生會主席位子的楊森,優雅地攪了攪碗裡的粥。暗道,個性很特別的女孩子啊。

  袁和東也覺出奇,多問了句:“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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