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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邊的風溫柔潮濕,打濕了半浮在海面上的落日,那是莊嚴而肅穆的遼闊。

  「李遲彬?」

  聽到迎面有人叫自己,李遲彬抬了頭,見是孫帆就失去了興致,他還是對之前的事耿耿於懷。

  「抱歉,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孫帆跟以前變了不少,嘴邊留著青色鬍渣,頭髮剪的短了些,還是戴一個棒球帽:「是因為李津止要出國上學了?」

  「你怎麼也知道?」李遲彬皺起眉頭問他。

  「我沒別的意思,」孫帆苦笑了一下:「這辦法還是我說的。」

  孫帆見李遲彬好像更生氣了,連忙自我解釋:

  「別誤會,我只是早就看見過他吃氟西汀,知道他是抑鬱,」孫帆頓了頓:「但他好像不太想讓你知道。」

  「你們都知道了,他只瞞著我。」

  「對啊,」孫帆雙臂搭在河邊的欄杆上嘆了口氣:「他可能是不想讓你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吧。」

  「後來我就跟叔叔說了,讓他出國治療。」

  「你憑什麼替他決定?」

  「出國治療不是挺好的?那你呢,你在怕什麼?」孫帆頓了頓:「你怕他到了國外有別人?你怕他不是真的喜歡你?」

  「關你屁事。」李遲彬氣極反笑,背著琴盒往家走去了。

  --

  「哥?」李遲彬氣喘吁吁地跑回家,發現李津止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你什麼時候走?」

  「後天。」李津止解釋到:「提前一周要到學校準備好東西,他們有Orientation Week。」

  「順便去找一下醫生?」李遲彬不像是質問,倒像是隨口說出。

  「是的。」李津止頓了一下,也僅僅是頓了一下就馬上承認,似乎對李遲彬知道早就有所準備。

  「你怎麼不早點兒跟我說?我以為你需要我陪著你。」

  「我一個人就行。」李津止還是堅持己見。

  「但是我……」

  「我不想讓你看見,」李津止扭過頭去:「我整夜整夜地失眠,心煩意亂焦慮不堪的樣子。」

  「我會讓你心煩意亂嗎?」

  「你是我心煩意亂的根源。」

  李遲彬就不再說話,直到李津止輕聲說:

  「小遲,我要撐不下去了。」

  李遲彬看著李津止埋在金色黃昏里的小半張臉,突然感覺非常悲傷,非常的。

  --

  李津止走的那天,只有李遲彬去機場送他,天氣像沾滿了鐵鏽的一把刺刀那樣昏黃,難得雨後,也不過於悶熱,反倒有一種清朗。

  李遲彬低頭拉著李津止的行李,跟在李津止身後,聽著機場內機械的女廣播員一遍遍地播報飛行航班,念到李津止機票上的場次,李津止回過頭來看著李遲彬。

  兩個人對面咫尺,卻相隔了萬千溝壑山河那樣於山巔遙望。李津止彎下腰去撫摸李遲彬的軟發,捋起他的劉海讓他抬起頭,俯身貼上李遲彬微紅的鼻尖,用極輕的聲音說:

  「我走了,弟弟。」

  吻還沒有落下來,李津止半闔上眼睛拉過行李箱,通過了安檢。

  他再回頭的時候,旁邊的人都在注視著他們兩個,而李遲彬,他的男孩兒,就孑然地站在原地,如一株挺直了的冷杉,單薄而俊朗。

  他還沒走,可是已經開始想念。

  --

  李遲彬再次回到家,黃昏已經沉入水下,城市安眠,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坐在書桌前,抽出抽屜深處被自己摺疊多次,已經變軟的雜誌單頁。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展開這份雜誌——《戀愛百分百》,測試結果是「求而不得的愛」。

  他曾被「愛」這個字弄得面紅耳赤,現在他卻因為「求而不得」四個字而泣不成聲。

  第30章

  --

  「你哥還是不接你電話?」何嘉在旁邊兒轉筆,結果卷子傳給後桌。

  「嗯。」

  「他這是什麼操作?渣了你?」

  「寫你卷子吧。」李遲彬低頭協助,不搭理他了。

  「問問嘛……」何嘉也不寫卷子,繼續轉筆。

  --

  房間裡很暗,李圖南坐在李遲彬對面,伸出筷子敲了敲他的碗:

  「趕緊吃,吃完我送你去上晚自習。」

  李遲彬緩過神來低頭扒拉了兩口稀飯:「我吃飽了。」

  「我回屋收拾收拾就走。」李遲彬說是回屋,上了二樓卻直接拐進李圖南的房間,拿起他桌子上的手機。

  翻到李遲彬的電話打了過去,電話滴了幾聲自動掛斷——沒有人接。

  「你來我屋幹什麼?」李圖南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門口站定,嚇了李遲彬一跳。

  「沒幹什麼。」李遲彬心虛地放下手機。

  「怎麼,你哥不接你電話你覺得他會接我的?」李圖南沒急著走,反而坐在床邊:「前一周封閉治療,不適宜外界刺激,你也別給他打電話。」

  見李遲彬還是放心不下,李圖南繼續退步:「等他完事兒讓他回你。」

  「我想去看他。」

  「李遲彬,」李圖南背對著他,看不清李圖南的表情,但從語氣上聽並不怎麼好:「你也該長大了吧。」

  「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你對於李津止有點兒干預過度了嗎?難道他得天天圍著你轉?」

  「可是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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