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9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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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管怎麼樣,三天後的四月十三日,岑隱啟程了。

  前一天,姐妹倆就去了岑府,把準備的東西都帶去了,算是為他踐行,這一天就沒再去湊熱鬧了。

  她們在南城門附近的一間茶樓定了位置,遠遠地目送岑隱出城。

  這一天,南大街上很熱鬧,慕炎親自送岑隱出城。

  連皇帝也來了,那些文武百官自是也都來了,生怕岑隱覺得他們對他有所不滿。

  百姓們大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因為看到皇帝親臨,都跑來看熱鬧。

  文武百官以及所有百姓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前方的兩道身影上。

  一黑一白兩匹駿馬並駕齊驅,黑馬上是一個著明黃色龍袍的青年,俊逸張揚,好似璀璨的燦日;白馬上的是一個著大紅麒麟袍的青年,絕美冷魅,猶如暗夜的血月。

  二人的氣質猶如白日與暗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端木紜從窗口俯視著下方,望著岑隱的背影,望著他披風上那威武不凡的麒麟,唇角含笑。

  她的眼裡沒有離別的憂傷,神情恬靜而豁達,就仿佛岑隱此去不是一兩年,不過是一兩天罷了。

  突然,下方的岑隱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拉了拉馬繩,回首朝端木紜的方向往來,唇角一勾。

  這一笑,他冷魅的面龐一下子柔化了幾分,仿佛春風拂過樹梢,暖了空氣。

  端木紜也笑了,對著他揮了揮手,作為告別。

  該說的,昨天她都已經說了。

  反正他知道她會在京城等他就好!

  他知道!岑隱微微眯了眯狹長的眸子,轉回了頭,繼續策馬往前。

  雅座中的姐妹倆皆是眉眼含笑,可她們身旁的某個小傢伙卻是噤若寒蟬,小心翼翼地躲在窗戶後。

  很快,下方岑隱和慕炎的身影就消失在城門處。

  「呱呱!」

  見慕炎沒影了,小八哥的膽子就回來了,聒噪地叫了起來,拍著翅膀在姐妹倆的頭頂上方盤旋。

  端木紜收回了目光,寵溺地看向了半空中的小八哥,微微抬起了左臂,「小八!」

  昨天她們去岑府給岑隱踐行的時候,岑隱就把小八哥給她們了,他這次出行路途遙遠,就不帶上小八哥了。

  小八哥一看到端木紜的這個動作,立刻就朝她俯衝了過來,穩穩地落在她的左小臂上,一邊抖著翅膀,一邊把翅膀收了起來。

  端木緋伸指在小八哥圓潤的腹部上戳了戳,「姐姐,它真胖!」

  「壞!」小八哥似乎是聽懂了,扯著嗓門叫了一聲。

  端木紜摸著它油光水滑的羽毛安慰它:「小八才不胖!」

  姐妹倆心知肚明,小八哥是真胖了一圈,而且,腹中的墨水也多了一些,又學了一些新的字眼,像什麼「花花」、「吃吃」、「玩玩」之類的,從昨兒跟她們回府起,它就反反覆覆地炫耀過很多遍了,逗得湛清院的丫鬟們都樂極了,圍著它又是投餵又是鼓掌的,可把它美壞了。

  小八哥是只記仇的鳥,從茶樓到李府的這一路,就再沒理會過端木緋,那傲嬌的小模樣逗得姐妹倆又是忍俊不禁。

  姐妹倆翹起的嘴角就沒壓下過,言笑晏晏。

  李太夫人和辛氏婆媳倆也知道岑隱今日離京的事,看著端木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端木紜看得出外祖母的心思,大大方方地說道:「外祖母,我和蓁蓁剛剛去送他了。」

  「呱!」小八哥在她肩膀上叫了一聲,意思是,還有它!

  端木紜安撫地摸了下小八哥,看著李太夫人坦然地又道:「三天前,岑公子來給祖父送了庚帖。」

  「……」李太夫人和辛氏皆是微微張大眼,難掩震驚之色。

  端木紜繼續道:「不過祖父沒收。」

  李太夫人被端木紜這大喘氣嚇了一跳,神色更複雜了,再次感慨自己過去還真是看輕了親家端木憲。

  「紜兒……」

  李太夫人正想說什麼,外面傳來了丫鬟的行禮聲:「老太爺。」

  話音未落,李老太爺李羲已經自己打簾進了次間。

  他剛打完拳,額頭還有些許薄汗,臉上紅光滿面,精神奕奕的。

  他似乎全然沒感覺到屋子裡的微妙氣氛,笑道:「紜兒,緋兒,走走走,我們再叫上涵星,一起出城打獵去,讓你們試試我烤山雞的手藝。」

  李羲來了後,李太夫人就再沒找到說話的機會,沒一會兒,涵星也來了。

  李羲高高興興地帶著端木緋三人走了。

  他們四人離開後,次間裡就靜了下來,

  留下李太夫人與辛氏面面相看,她們還沒問岑隱的庚帖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也罷,反正岑隱此去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了京的,若是這段日子,端木紜還是沒改變心意,李太夫人也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麼了。

  一切就讓歲月來決定吧。

  李太夫人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著。

  婆媳倆再次對視了一樣,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聲,被風吹散……

  自岑隱離京後,所有朝臣都盯緊了新帝,想看他要怎麼收權,想看看他如何拿東廠和錦衣衛開刀,結果盼了一天又一天,卻見新帝該幹什麼就該幹什麼,好像一點也沒覺得東廠和錦衣衛礙眼。

  新帝的毫無所為難免又引來不少揣測,有人開始懷疑自己猜錯了,莫非新帝和岑隱真是一條心;有人覺得多半是岑隱才剛走,新帝還要裝裝樣子,免得岑隱又殺回京來;更多的人是懷疑南境與懷州真的會有地龍翻身嗎?

  無論如何,岑隱的離去讓大部分朝臣都如釋重負,也有了茶餘飯後碎嘴的閒心,只有端木憲的心事重重,尤其看端木紜若無其事地繼續準備著端木緋的大婚事宜,他非但不放心,反而心事更重了。

  在他看,端木紜越是面上不在乎,那就越是心裡在意著呢!

  端木憲憂心歸憂心,一時也無能為力,再說了,現在的當務之重還是小孫女端木緋的大婚,其他的事都可以暫時擱一邊。

  端木憲收拾好心情,把精力都投諸到了端木緋的婚事中。

  四月十五日,府中的下人們全都得了迎親那日要穿的新衣新鞋,所有人都數著日子翹首以待。

  四月十七日,湛清院的院子被一箱箱嫁妝堆得滿滿當當,嬤嬤、丫鬟們全力以赴地把所有的嫁妝重新清點、裝箱,力求萬無一失。

  四月十九日,也就是大婚的前一天,送嫁妝。

  待到吉時,兩百五十六抬嫁妝就一抬抬地從府里抬了出來,每一抬嫁妝都是滿滿的,各種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古董字畫、器皿擺設等等應有盡有。

  這一抬抬沉甸甸的嫁妝出去,引來不少百姓路人佇足觀看。

  端木紜在儀門處親眼看著嫁妝一抬抬地被抬了出去。

  這是她花費幾年功夫給妹妹準備的嫁妝,就是想讓妹妹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地嫁出去,令旁人羨煞。

  這些嫁妝在旁人看來,已經是無比的隆重,但是端木紜心中還是有那麼絲絲遺憾。

  其實她本來為妹妹準備的嫁妝還要更多,比如拔步床、樟木雕花柜子等等,可是妹妹如今要嫁的人是皇帝,這些東西自有內廷司準備。

  端木紜的眼神微微恍惚,感覺妹妹就像是嫁出去了一半似的。

  府里府外皆是喜氣洋洋。

  沐國公府所在的街道上都是人,若非有禁軍清道,這送嫁妝的隊伍怕是要寸步難行。

  街上的百姓對著這些嫁妝議論紛紛,讚不絕口:

  「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嫁妝!我這輩子還沒看過這麼豐厚的嫁妝呢!」

  「那是自然,帝後大婚,可是大盛朝以來第一次!」

  「是啊是啊。這可是幾輩子都碰不到一回的大喜事。」

  「你們看,好幾抬嫁妝都把扁擔給壓彎了,箱子裝得夠實沉的。」

  「……」

  在一片熱鬧喧譁的聲音中,那一抬抬沉甸甸的嫁妝在敲鑼打鼓中被抬走了,也有人好奇地跟著嫁妝往皇宮方向去了……

  從沐國公府到皇宮的這一路,皆是人山人海。

  整個京城都在討論這個話題。

  有人繪聲繪色地說端木家的第一抬嫁妝被抬進皇宮時,最後一抬嫁妝還沒從端木家抬出;有人說自己娘家嫂子的遠房表妹是宮裡的宮女,曾親眼看了那些嫁妝箱子裡的東西,差點沒把眼睛給閃瞎了;更多的人都是贊端木四姑娘命好。

  外面的這些議論聲都被碧蟬當做閒話學給端木緋聽,從張嬤嬤到幾個貼身丫鬟都生怕端木緋太緊張,想逗她一笑。

  實際上,端木緋挺自在的,她覺得張嬤嬤、碧蟬她們都比她緊張多了。

  到後來,端木緋反而勸起她們來:

  「明天是黃道吉日,宜嫁娶、訂盟、納采、出行、祈福、開市,天氣又好。」

  「別擔心,一切都會順利的。」

  「晚上都早些歇息吧。」

  她勸丫鬟們早點歇息,自己卻到四更天都沒合眼。

  這一晚,端木紜特意陪著端木緋一塊兒睡了,姐妹倆手拉著手睡在一個被窩裡。

  端木緋突然就覺得有些傷感,嘀咕道:「姐姐,以後你要常進宮看我啊。等三朝回門後,你就陪我去宮裡住一陣子好不好?」

  端木緋想起了六年前她從清淨寺的小湖中被救起時,睜開眼睛後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端木紜。

  從此,她們姐妹就相依為命。

  端木紜能感受到妹妹的依依不捨,另一隻手攬著她纖瘦的肩膀,毫不猶豫地應下了:「好啊。蓁蓁,以後你想家時,儘管出宮到家裡住上一陣子。」

  端木緋怔了怔,然後噗嗤地笑了,直點頭道:「嗯。等我想家時,就回家住!」

  她笑靨如花,才湧上的傷感一下子又消散了。

  姐妹倆滔滔不絕地說著悄悄話。

  端木緋全然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的。

  四月二十日,天才蒙蒙亮,端木緋早早就被張嬤嬤叫了起來,睡眼朦朧得由著宮裡來的宋嬤嬤伺候洗漱,梳妝打理。

  端木紜早就起身了,依依不捨地在一旁看著,看著妹妹一層層地穿上大紅嫁衣,披上鮮艷的霞帔,最後戴上九龍四鳳冠。

  這一身大禮服與首飾都是有講究的,十分繁複,光穿衣、梳頭、打扮就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完畢。

  等全部穿戴打扮完畢,端木緋已經覺得全身上下都僵了。

  她看著鏡中妝容完整的自己,神色怔怔,鏡中的她肌膚似雪,烏眸璀璨,紅唇如火,明艷異常。

  要說她心中有什麼遺憾,那大概就是楚家的祖母沒能看到她穿嫁衣時的樣子了。

  這時,一個小丫鬟匆匆地跑來了,臉上放光地喊著:「大姑娘,四姑娘,皇上來迎親了。迎親的隊伍就快到了!」

  阿炎來了!

  端木緋朝小丫鬟的方向看去,抿唇笑了,如玉的臉頰上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顧盼生輝。

  此時,慕炎已經到了沐國公府外。

  今日的他如同普通的新郎官一樣穿上了大紅喜服,只是頭戴冕冠,昭顯著他的身份。

  他俊美的面龐上笑得傻呵呵的,這一路,嘴巴就沒合攏過。

  禮部尚書范培中也來了,一臉的無語,不知道第幾次在心裡暗嘆:他們這位皇帝實在太自說自話、隨心所欲了!

  帝後大婚,帝為君,皇帝根本不需要像民間的新郎一樣,親自出宮來迎新娘的。

  然而,對於這一點,新帝十分堅持,毫無轉圜的餘地。

  為了這個,禮部把大婚的儀程改了不下十遍!

  上個月,范培中至少有十天都歇在禮部衙門,忙得不可開交,為此,他還去求了端木憲勸新帝,然而,一旦涉及到端木緋,端木憲就裝聾作啞。

  此刻再回想那段日子的忙碌,范培中還覺得額頭隱隱作痛,只能在心裡告訴自己:幸好,帝後大婚後,他們禮部應該可以清閒上一段時日了!

  在一陣熱烈的爆竹聲中,最前方的慕炎下了馬。

  本來,按民間的規矩,新郎來接新娘時,新娘的娘家兄弟們會關上大門,為難新郎官一番,但是礙著慕炎的身份,端木家的幾位公子也不敢鬧得太過,只意思意思地刁難一下,就爽快地開了門。

  禮部的人也跟著進了沐國公府,一路給端木家以及那些姻親家的小孩子大發紅包。

  這些孩童們樂壞了,一路尾隨慕炎等人。孩子們年紀還小,對於帝王也沒那麼大的敬畏,膽大的孩子們對著慕炎親昵地喚著「姐夫」、「表姐夫」云云,喚得慕炎龍心大悅,一個字「賞」。

  於是,更多的紅包灑了下去。

  沐國公府內一片喜氣洋洋,歡聲笑語。

  也不用人帶路,慕炎就自己熟門熟路地朝湛清院的方向走去,自端木家搬到這沐國公府後,慕炎就悄悄來過這裡許多次,對於通往湛清院的路線可謂爛熟於心,閉著眼睛也能找到。

  他的步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雙漂亮的鳳眼在陽光下灼灼生輝!

  端木府的幾個小丫鬟忙極了,跑來又跑去地向湛清院這邊報信:

  「四姑娘,幾位公子沒敢為難皇上,皇上已經進大門了!」

  「四姑娘,禮部的人真大方,出手就是這麼大的銀錁子,連奴婢都得了一個紅包。」

  「四姑娘,皇上和花轎過儀門了……」

  「……」

  宋嬤嬤聽皇帝就快到了,難免有些誠惶誠恐,恭敬地請示道:「四姑娘,是不是先蓋上頭蓋?」

  端木紜一眨不眨地看著梳妝檯前的妹妹,似乎想把她的臉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心中。

  端木紜眼眶微酸,壓下心頭的惆悵道:「蓋上吧。免得耽誤了吉時。」

  碧蟬也做好了準備,把小狐狸抱在懷裡,它也是端木緋的陪嫁之一。

  來稟報的小丫鬟前腳剛出去,後腳端木珩就出現在了帘子外,輕輕地喚了聲:「四妹妹。」

  端木紜親手把大紅蓋頭蓋在了端木緋的頭上,端木珩作為長兄,親自把端木緋背出門,上了迎親的花轎。

  在此起彼伏的爆竹聲中,花轎在吉時離開了沐國公府。

  街道兩邊,一個個身著銅盔鐵甲的禁軍士兵還在戒嚴,那些百姓們也都沒有離開,甚至於,人還更多了,人頭攢動,熱鬧得像過年一樣。

  慕炎又上了馬,花轎跟在他身後一搖一擺地沿著街道遠去。

  那些百姓們沸騰了,他們一個個地跪在了地上,齊齊地高呼了起來:

  「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喊聲震天,此起彼伏,恍如海浪般從街道的一頭湧向街道的另一頭。

  而端木珩和端木紜的腳步停在了沐國公府的大門口,目送大紅花轎在吹吹打打中一搖一擺地遠去了……

  端木家的氣氛少了幾分喜氣,多了幾分依依不捨的惆悵。

  她的妹妹出嫁了!

  端木紜深切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的眼眶突然就濕了,淚水毫無預兆地自眼角滑落下來,嘴角卻是翹了起來。

  妹妹出嫁了,但是她知道妹妹一定會很幸福的。端木紜在心裡對自己說,眼眸如雨後的天空般明亮澄澈。

  「呱呱!」小八哥從大門內飛了過來,穩穩地落在了端木紜的肩頭,用鳥首蹭了蹭她。

  當端木紜擦乾了淚水時,迎親的隊伍已經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但是那些百姓還是沒有散去,他們都望著花轎離開的方向,一張張笑臉上似是發著光。

  這場婚禮不僅僅是帝後的婚禮,也代表著百姓對於大盛的祝福與展望,帝後大婚意味著一個新的開端,意味著大盛的皇室將綿延下去。

  他們大盛一定會更繁榮、更昌盛!

  從沐國公府到皇宮也不過四條街的距離,卻似乎大半個京城的人都聚集在了這裡,人山人海,花轎所經之處,喊聲與掌聲雷動。

  大紅花轎在酉初被抬進了宮門。

  范培中心裡長舒了一口氣,沒耽誤吉時,感覺自己距離成功又走近了一步。

  接下來,就是帝後的婚禮了。

  整個皇宮早就被裝點一新,到處可見大紅綢緞與大紅燈籠,那些宮女內侍也全都穿上喜氣洋洋的紅衣。

  平日裡莊嚴肅穆的金鑾殿,今日張燈結彩,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紅紅火火的一片。

  婚禮由禮部主持,文武百官皆是賓客。

  這要是別人的婚禮,那自是一片熱鬧喧闐,今日卻是不同,文武百官一個個全是低眉順眼,垂首恭立。

  殿內只有那悠揚的禮樂聲以及禮部官員的唱禮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對年輕的新人身上。

  安平唇角含笑,眸生異彩。

  她的眼眶微微發酸,捨不得眨眼,她要替皇兄替皇嫂仔仔細細地看著。

  婚禮之後,緊接著就是立後大典。

  剛成婚的小夫妻倆換下了大紅喜服,又各自穿上了另一套禮服,才再次出現在金鑾殿上。

  慕炎以天子的身份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端木緋則踩著大紅地毯自殿外徐徐走來。

  慕炎一眨不眨地看著端木緋朝他走來……

  他的眼睛越來越亮,唇角飛揚。

  他想到了從前,往事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飛快地閃過。

  從楚青辭到端木緋。

  她的一笑一顰,一舉一動,甚至一回眸,都深深地鐫刻在了他的心中。

  這是他心心念念了這麼久的人。

  這是他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人。

  這是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的人。

  慕炎突然動了,霍地從金鑾寶座上站起身來。

  這個舉動不符合禮數!

  所有的文武百官皆是震驚地睜大了眼,不知道新帝這是怎麼了。

  尤其是范培中更是傻眼了,新帝又要玩什麼花樣?!

  按儀制,端木緋要從慕炎的手裡接過金冊、金寶和鳳印,然後行三跪九叩之禮,拜謝皇恩。至此,端木緋才算是真正的皇后!

  「……」范培中的嘴巴動了動,就見慕炎踩著階梯朝下方的端木緋走去。

  殿內上一片寂靜。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皆是默然,目瞪口呆。

  這個在大盛歷史上,不,在中原歷史上都是史無前例的!

  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中,慕炎大步流星地來到了端木緋的跟前,再一次牽起了她的手,勾唇一笑。

  端木緋自然而然地回握住了慕炎的手。

  兩人的手彼此交握在一起,牢牢地,實實地。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的眼眸仿佛那映滿星辰的夏夜般璀璨明亮。

  一切盡在不言中。

  慕炎牽著端木緋的手一起朝高高的金鑾寶座走了上去,他放緩了腳步,配合著端木緋的步伐,一步接著一步,一步接著一步。

  當年輕的夫婦倆轉身在金鑾寶座上坐下時,下方殿上的眾臣不由都跪了下去,矮了一截。

  眾臣齊呼道:

  「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

  《大盛史》:安宸元年,四月二十,帝後大婚,普天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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