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9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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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一記清脆的拍案聲清晰地迴響在二樓的大堂,此刻一樓的琵琶聲與說書聲早就停下,這一記拍案聲顯得尤為響亮。

  那四個原本打算結帳離開的公子哥也聽到了聲響,下意識地轉頭朝姐妹倆這桌看了過來。

  紫袍公子皺了皺眉,目光落在端木緋置於桌面的右手上。很顯然,方才的拍桌聲是這個小姑娘弄出來的。

  小姑娘清澈而凌厲的目光朝他們射來,那張精緻的小臉板了起來。

  這丫頭似乎是沖他們幾個來的。紫袍公子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道:「小姑娘家家,心氣還大得很!」

  「脾氣這麼大,小心嫁不出去!」

  幾個公子鬨笑出聲,手裡搖著摺扇,一派風流倜儻的樣子。

  「幾個大男人,舌頭這麼長。」肖天搖頭嘆息道,「真是投錯胎了!」

  端木緋撫掌,一唱一搭道:「可不就是!」

  「你……你們說什麼!!」

  紫袍公子以及另外三位公子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極了,對方就差是在罵他們是長舌婦了!

  藍袍公子朝端木緋他們那桌大跨步地走近了三步,羞怒交加,氣勢凜然地說道:「你們是存心找茬是不是!」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緊繃起來,其他茶客的目光大都朝他們這幫人投了過來,神情各異,有的人不想招惹麻煩,乾脆就提前結帳離開;有的人興致勃勃地作壁上觀;有的人皺了皺眉頭。

  「程兄,趙兄,切莫衝動,只是口角小事。」比二人落後了一步的張公子此刻才看清了端木緋與端木紜的面龐,就像是當頭被倒了一桶冷水似的,原本臉上的三分醉意霎時間消失殆盡,渾身發冷。

  張公子認識端木緋與端木紜,頓時面如土色,心裡暗道倒霉。

  他家曾經為他去端木家向端木紜提親,門第自然也不低,他的祖父是正二品的龍虎將軍。

  當日謹郡王府的馬球比賽,受邀前往觀賽的公子姑娘不少,張公子也在其列。

  也是因為那日親眼看到端木紜為岑隱整披風,張公子心裡多少有幾分憋屈,今天趁著酒興,便一時有些忘形,多嘴說了幾句閒話。

  這下可不妙了,居然如此不巧說到了正主的頭上,而且還被當場抓了正著!

  張公子冷汗直流,後背出了一身冷汗,不過是短短几息時間,中衣濕了大半。

  那位著紫袍的程公子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勸,昂著下巴道:「什么小事!他們這巴掌都往本公子臉上招呼了!」

  程公子怒氣上涌,又有幾分酒意,不管不顧地拎著拳頭往前衝去,「你們倆是找打是不是!」

  他打算好好教訓一下他們。

  有肖天在,當然不可能讓程公子得逞。

  當兩人相距不到三尺時,肖天猛地一腳踹了出去,這一腳準確地踢在了對方不可言說的部位。

  「啊!」

  程公子發出悽厲如殺豬的慘叫聲,躬下身抱著褲襠,眼睛都紅了。

  「臭小子,你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傷人!」藍袍公子和褐袍公子見友人被肖天所傷,更怒。

  他們好歹是勛貴子弟,平日裡何曾被人這般輕慢過,也是怒氣衝天。

  兩人對看了一眼,也氣勢洶洶地沖了過去。

  肖天還是笑眯眯的,下三濫的人也只配受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誰讓他們的嘴這麼臭!

  「趙兄,王兄,你們冷靜點。」張公子還想攔,但是他一個人如何攔得住兩個正在氣頭上的大男人。

  趙公子與王公子左右夾擊地朝肖天逼近。

  肖天氣定神閒,右手擋下了趙公子的一拳,同時一腳掃向了王公子的下盤。

  那王公子雖然是紈絝,但多少也練過武,一個閃身,勉勉強強地避了開去,然後又是一拳朝肖天打了過去。

  這兩位公子哥平日裡自有一眾隨從跟著,出了事,也有護衛什麼的沖在前方,很少有機會親自動手,此刻兩人對上肖天打起來,就知道拳打腳踢地一通亂打,根本毫無章法,也完全不懂何為配合。

  這兩位公子哥是打架的生手,肖天在鏢局長大,卻是自小打架打大的,一眼就能看出這兩人的破綻。

  這要是他沒受傷的時候,三四個這樣的公子哥,他也不放在眼裡。

  可是肖天左肩上有傷,也就導致他的左臂不太能動,對他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這三人打得半斤八兩,一時沒分出勝負。

  一旁的張公子看著這一幕,腳下發軟,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嘴裡還在不死心地叫著:「趙兄,王兄,你們冷靜點!」

  他心裡暗道自己這次肯定完蛋了。

  就算他沒跟端木四姑娘的朋友動手,可是這件事的起因是他,是他一時飄飄然,沒管住自己的嘴巴。

  現在他該怎麼辦?

  他乾脆一走了之,還是裝暈得好?

  張公子冷汗涔涔,鬢角已經被汗液浸濕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肖天與那兩位公子的身上,誰也沒留意到程公子不知何時停止了哀嚎。

  他悄悄地從旁邊的掄起了一把圓凳,從後方朝肖天橫衝直撞過來,朝著他的腦袋重重地砸了下去。

  「肖公子,小心!」端木緋和端木紜緊張地叫了起來。

  圍觀的茶客們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個個目露緊張之色,生怕下一幕就會看到有人血濺當場。

  肖天也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連忙閃身避開,可是他的左側,那趙公子如猛虎般撲了過來,想要拉住他的左臂。

  肖天的左臂還不甚靈活,被趙公子拉住了左衣袖,「嘶拉」一聲,衣袖被扯出了一道口子,也同時讓肖天的動作有了一個短暫的停頓……

  就在這時,掄著圓凳的程公子身旁出現了一道如幽靈般的黑色身影,墨戌準確地攥住了程公子的右上臂,先是一扯,然後又是一腳踢在了他的腹部。

  程公子再次慘叫了一聲,踉蹌著倒退了幾步,手裡的圓凳重重地墜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重響,緊接著,他自己也一屁股摔倒了在地。

  圓凳落地聲可謂驚天動地,不僅是二樓的茶客們心肝顫了一顫,連樓下的大堂都因為這一聲巨響而被驚動了。

  肖天渾不在意,他正心疼地看著自己被扯爛的左袖。

  方才被趙公子這一撕扯,左手肘的位置被扯出一道至少有三四寸長的口子,連他的領口都被拉歪了,露出左側的鎖骨,一塊以紅線串著的玉鎖從領口滑了出來……

  他這件衣裳才穿了第三回!

  肖天眯了眯眼,朝趙公子看了過去,那張娃娃臉上,神情肅然,目光凌烈,閃著殺伐之氣。

  趙公子不由打了一個寒顫,感覺眼前這個少年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就像是叢林中的孤狼,又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會毫不猶豫地揮劍斬斷擋在他前方的阻礙!

  「咯嗒,咯嗒。」

  肖天隨意地活動了兩下拳頭,趙公子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又一步,開始後悔自己方才沒聽張公子的了。

  有了肖天和墨戌一起出手,這幾個公子哥根本不夠看,一片哀嚎聲中,這四個公子哥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

  至於那位張公子,乾脆假裝被王公子撞得暈了過去,兩眼緊閉地歪倒在地。

  墨戌往倒在地板上的四人掃了一眼,上前一步,抱拳請示端木緋道:「四姑娘,這些人要如何處置。」

  而端木緋恍若未聞,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肖天脖子上戴的那個玉鎖。

  那是一個小巧的觀音玉鎖,邊緣雕著柳葉紋,白玉雕成的觀音盤腿坐在蓮花座上,法相莊嚴,只見那玉鎖的左下角磕了一個魚目大小的缺口,一道細細的裂痕從那個缺口延伸至玉鎖右上角。

  端木紜淡淡道:「扔下池塘醒醒酒吧。」

  端木紜上樓的時候看到了,這茶樓的後院有個池塘,正合適給這幾個醉鬼醒醒酒。

  「是,大姑娘。」墨戌抱拳領命,隨手拎起某人的領口就把他往茶樓的另一側拖去,動作粗魯,一路上也不管對方磕磕碰碰地撞在旁邊的桌椅、扶手上。

  「撲通!」

  第一個人從窗口墜入下方的池塘中,濺起一片高高的水花。

  落水之後,原本暈厥的公子哥就甦醒了過來,在池塘中撲通了好幾下,才爬上了岸。

  「撲通!」

  緊接著,又是一聲落水聲,第二人被丟下了池塘,那飛濺而起的水花甚至透過窗口灑進了二樓的地板上。

  旁邊的那些茶客們已經看得目瞪口呆,卻是無人出聲阻攔。一部分人猜測到那四個公子哥身世不凡,生怕惹上麻煩,就默默地下樓走了。

  這些茶客可以走人,可茶樓的掌柜卻是走不了。

  掌柜滿頭大汗,這京城中到處是達官顯貴,他們這種小老百姓是個個都得罪不起啊,無論是這四個落水的紈絝公子哥,還是這伙打人的公子姑娘。

  「兩位姑娘,還有這位公子,方才沒驚著幾位吧。」掌柜低聲下氣地賠不是,「都是小人招待不周。」

  掌柜目露希冀地看著端木緋幾人,端木緋還在看肖天,毫無所覺。

  聰慧如端木紜自是意會了掌柜的意思,含笑道:「掌柜放心,冤有頭債有主,他們幾人知道去哪裡找我們!」

  掌柜鬆了口氣,連連說了幾聲「哪裡」。

  端木紜抬手對著紫藤做了一個手勢,紫藤就從錢袋裡掏出一個銀錠子遞給了掌柜的,「掌柜,今天擾了你做生意,這是我家姑娘的一點補償。」

  掌柜登時眉開眼笑,詞窮地又說了好幾句「哪裡」,樂呵呵地收下了,又吩咐小二給端木紜他們重新上茶。

  跟著,他又招呼起在場其他客人來,說今日免費多送他們一壺茶。

  這些茶客也樂得占個便宜,大部分人都留了下來。

  端木緋依舊盯著肖天,一瞬不瞬。

  她的目光如此明目張胆,肖天自然也注意到了,疑惑地挑了挑眉。

  他順著端木緋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歪斜的領口,這才發現他的玉鎖掉了出來。

  他理了理歪斜的領口,打算把玉鎖放回去,就在這時,端木緋突然開口了:「肖公子,你這塊玉鎖是從哪兒來的?」

  肖天抓著那觀音玉鎖隨意地把玩了一下,笑呵呵地說道:「這玉鎖是我一次出鏢,在晉州的一家當鋪買的。當時,托鏢人付不齊銀子,就拿了一些貨物作為抵償,我把那些貨物送去當鋪典當時,恰好看到了這塊玉鎖,本來它的樣子很好,我一看就喜歡,立刻買了。可惜啊,後來被我不小心給磕壞了,不過我覺得它是替我擋災,所以一直戴著。」

  「……」端木緋神情怔怔,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她的目光還是直愣愣地盯著那個被肖天抓在手裡的那個觀音玉鎖,眼眶微微發酸。

  這個玉鎖她太熟悉了,她可以憑記憶雕一個與此一模一樣但完好無損的玉鎖。

  這是她的玉鎖,或者說,這是楚青辭的玉鎖,是祖母楚太夫人從江南的真元觀給她求來的,她從三歲起佩戴在身上,不曾離身,直到那一年,母親葉氏帶著弟弟楚庭舒前往隴州看望父親,臨行前,她私下把這塊玉鎖給了弟弟,讓弟弟別告訴母親悄悄佩戴在身上。

  弟弟起初還不肯收……

  當時她和弟弟說的話,至今還記憶猶新。

  「舒哥兒,你乖乖戴著。等你從隴州回來,再把它還給我好不好?這次就讓它代替我陪你去隴州看爹爹。」

  她又哄又勸,總算讓弟弟收下了這塊玉鎖。

  自從弟弟失蹤後,她也就再沒見過這玉鎖……

  哪怕這塊玉鎖如今殘缺不齊,她還是可以肯定這就是那塊她親手戴在弟弟脖子上的玉鎖。

  端木緋攥緊了手裡的帕子,目光從玉鎖緩緩上移,落在了肖天的娃娃臉上,眸光閃爍。

  還有他的年紀,他的玉鎖,難道說……

  砰砰砰!

  端木緋的心跳砰砰加快,如擂鼓般迴響在她耳邊。

  「這個玉鎖是在哪裡買的?」端木緋再問道,喉頭微微發緊。

  肖天挑了挑劍眉,搖搖頭道:「都這麼久的事了,我早就忘了。」

  說著,肖天抓著那玉鎖往端木緋的方向挪了半寸,問道:「你喜歡?」

  「喜歡。」端木緋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

  短短兩個字,又有許許多多往事在她眼前快速地閃過……

  「哦。」肖天隨口應了一聲,跟著,他當著端木緋的面就把那個玉鎖塞進了衣領里,然後又理了理領口,把玉鎖連帶紅繩都擋得嚴嚴實實。

  他痞里痞氣地對著端木緋笑,那神情、那動作就像是在說,就算她喜歡,他也不會把這塊玉鎖讓給她的!

  「……」端木緋眨了眨眼,心潮翻湧。

  她也不是第一天認識肖天了,這小子嘴裡說的話一向真假摻半。他說的話壓根兒不能全信。

  端木紜看看肖天,又看看端木緋,她方才因為端木緋額外關注肖天的這塊玉鎖,也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那玉鎖雖然有些破損,但是上面雕的觀音法相莊嚴,慈悲不失威儀,雕工不錯。

  莫非妹妹喜歡這玉鎖上的觀音?要不要借肖公子的玉鎖,去給妹妹打一個一樣的?端木紜在心裡琢磨著。

  這時,第四聲落水聲響起。

  墨戌辦完了差事,拍了拍手,回來稟道:「大姑娘,辦妥了。」

  端木紜只微微點了下頭,什麼也沒說,即便教訓了這四個嘴臭的公子哥一通,她心裡還是不太痛快。她不喜歡岑公子被人非議……明明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

  鬧了這麼一出,掌柜為了息事寧人,乾脆縮短了中場休息,讓那女先生出來提前唱《木蘭從軍》的第二場。

  猶如明珠落玉盤的琵琶聲再次迴響在茶樓中,伴著女先生婉約的說唱聲,只是這一次,端木緋再沒心思聽書,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裡不時在想著那個玉鎖。

  也唯有肖天沒心沒肺,一邊聽書,一邊吃著點心。

  等女先生唱完了第三場《木蘭從軍》,桌上的那些瓜果點心碟子也空了。

  肖天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指尖,心道:這家茶樓的點心也不錯,可以再來。唔,五十兩銀子的月例也夠他在京城的茶樓、酒樓每天吃飽喝足,還有剩了。

  想著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肖天對著端木緋的笑容就真摯了幾分,很熱情地把姐妹倆送上了馬車,這才與她們分道揚鑣。

  端木府與公主府是兩個方向,姐妹倆與肖天沿著梅竹街分別往兩個方向而去,彼此漸行漸遠。

  直到肖天策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端木緋才收回了目光,依舊神情怔怔。

  姐妹倆都有心事,一路無語,馬車裡靜悄悄的。

  端木緋想著肖天,想著玉鎖,然後又想到了此刻身處西山大營的慕炎。

  要是慕炎此刻在京城的話,就能幫她查查了……

  端木緋垂著眸子,看著手裡的帕子,心口的浪潮久久不能平復。

  肖天會不會是弟弟楚庭舒呢?!

  這個念頭又一次浮現在端木緋的腦海中。

  接下來的幾天,端木緋一遍遍地思索著這個問題,於是,丫鬟們發現自家姑娘動不動就閃神,看書時、寫字時、擺棋時、賞花時、逗狐時……

  端木緋也惦記著慕炎,每天數著日子等慕炎回京,接下來的三天,她每天都要問同一個問題:「今天是幾日了?」

  「姑娘,今天是九月十五了。」碧蟬回稟道。

  端木緋在心裡算了算日子,輕聲自語道:「阿炎也該回來了吧……」

  她的聲音低若蚊吟,但是碧蟬卻是隱約聽到了「阿炎」這兩個字,恍然大悟。

  原來姑娘這幾天是惦記未來姑爺了啊,也難怪姑娘這幾天一直失魂落魄的。碧蟬覺得自己真相了。

  端木緋又垂眸去看趴在膝頭的小狐狸,一下又一下地摸著它柔順的白毛。

  碧蟬看著茶水冷了,正要去給端木緋換一盅茶,綠蘿打簾進來了,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興奮。

  「姑娘,姑爺來了。」綠蘿屈膝稟道。

  碧蟬聞言唇角一翹,心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阿炎回來了!端木緋面上一喜,把膝頭的小狐狸抱到了一邊鋪著乾草的狐狸窩,站起身來。

  綠蘿的話還沒說完,接著道:「姑娘,姑爺說,要接您去一趟宣國公府。」

  端木緋正要跨出的步子停頓了下來,驚訝地看向了綠蘿。

  綠蘿心裡同樣有些驚訝,但是來傳話的小丫鬟確實就是這麼說的。

  碧蟬問道:「姑娘可要換一身衣裳?」

  端木緋現在穿的是一身常服,一頭青絲梳了一個最簡單的纂兒,本來這樣去見慕炎是無妨,可是去宣國公府就有些不夠莊重。

  「給我取一對蝴蝶點翠珠花吧。」端木緋想了想後,吩咐道。

  等丫鬟給她戴好了蝴蝶珠花又整好了衣裙,她這才從湛清院出發,徑直地去往儀門。

  端木家的馬車已經候在了儀門外,馬車旁,風塵僕僕的慕炎垂手立在一旁,奔霄也在,咴咴地對著端木緋打招呼。

  「蓁蓁!」慕炎大步上前,也不避諱周圍下人的目光,直接抓住了端木緋溫暖細膩的小手。

  「阿炎,」端木緋抬手替他撣去了肩頭的一片殘葉,「你是剛回來吧?要不要喝杯茶水?」

  慕炎搖了搖頭,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端木緋,斟酌了一下言語後,含混著就道,「宣國公府丟了的那個孩子有下落了,我這麼突然過去,怕宣國公夫婦太激動,所以想讓你陪我一起去。」

  慕炎也沒蓄意壓低聲音,端木緋身後的碧蟬和綠蘿也聽到了,兩個丫鬟面面相看,皆是一頭霧水。宣國公府尋回了被拐的孩子固然是好事,可是這關自家姑娘什麼事?

  端木緋瞪圓了眼睛,完全沒覺得慕炎的話有什麼問題。

  她的嘴巴張張合合,最後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而慕炎也知道她此刻心頭的震驚,只當做什麼沒看到,攙扶著她上了馬車。

  不一會兒,馬車就從西角門駛出。

  端木緋獨自坐在車廂里,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弟弟有下落了!

  除此之外,腦海一片空白,她完全無法思考,心頭似有千言萬語要問,又不知道何從問起。

  端木緋恍恍惚惚,這個時候,她覺得時間很慢,一路上好幾次挑開窗簾去看窗外,看看馬車到了哪裡。

  時間又似乎過得很快,等她再次回過神來時,馬車已經停在了宣國公府的儀門處。

  楚家的管事嬤嬤早就候在了那裡,領著兩人去了正院。

  慕炎提前派人來楚家傳過訊,所以楚老太爺在,楚太夫人也在。

  慕炎和端木緋給二老行了禮後,就坐了下來。

  慕炎開門見山地道明了來意:「楚老太爺,楚太夫人,有庭舒的消息了。」

  楚太夫人失態地瞪大了眼睛,手裡的帕子從指間滑落。大丫鬟杜鵑連忙替她撿起了帕子,暫時先收著。

  楚太夫人也顧不上帕子,轉頭看向楚老太爺,那神情既震驚,又帶著惶恐,似乎在問,她沒有聽錯吧?

  去年九月,慕炎從府中接走楚青語的時候,曾經說過:「關於庭舒,我有了一點線索,但是我還不能肯定……若是能驗證的話,我一定立刻來告訴您。」

  那之後,慕炎就去了南境……

  楚老太爺從來沒有主動詢問過慕炎查得如何,他心裡其實覺得希望渺茫,時間隔得太久,又恰逢戰亂,想找到楚庭舒無異於大海撈針。

  一年過去了,老兩口幾乎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沒想到慕炎這裡竟然有了突破。

  老兩口的眼眶皆是微酸,又驚又喜,眼裡都寫著同樣的想法:真找到舒哥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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