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調戲(十五)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咴咴!」

  烏夜似乎察覺了君凌汐的傷感,用頭親昵地蹭了蹭她,逗得君凌汐立即展顏,目光發亮地看著他家烏夜,脫口就是一連串的讚美之詞:

  「烏夜,你可真體貼,真漂亮,真乖巧!」

  「我和大哥已經給你在家裡新建了一間馬廄,既寬敞又乾淨。」

  「我還給你買了一整套的馬嚼子、馬鞍、馬鐙……你一定會喜歡的。」

  端木緋在一旁登時就心中一種「自家女兒要出嫁」的不舍,輕輕地摸著烏夜,對著君凌汐仔細地叮囑了一番,說了烏夜的性情、表情、習慣,還有愛吃的食物,喜歡的環境等等,足足說了一盞茶功夫。

  君凌汐認真地聽著,就差拿個小本本記下來,又對著端木緋一陣鄭重的宣誓,表示烏夜到他們家決不會吃苦云云。

  直到她們倆牽著烏夜從馬廄出來,君凌汐還在請教端木緋一些關於烏夜的事,兩人一邊說,一邊往澤蘭宮的方向走去。

  來的路上兩個小姑娘走得風風火火,離開時,二人卻是慢慢悠悠的,走幾步,停一會兒,說說話,逗逗馬。

  二人一馬悠閒地走過了馬廄外的一小片桃林,前方靜靜地躺著一個小小的池塘,池塘邊是一片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怪石林立,姿態各異。

  兩人的目光在池塘上的半邊荷葉上流連了一下,正要繼續往前,就聽假山後傳來「咔擦」一聲,像是有人踩在了枯枝上,還夾雜著一聲低斥聲。

  端木緋和君凌汐皆是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面面相覷。

  君凌汐暫時放下了馬繩,快步繞過了假山,端木緋也跟了上去。

  假山後,站著兩人,一男一女,兩人四目碰撞之間火花四射,氣氛顯然不對勁。

  那個女子是倪雅穎,而那個男子是一個十六七歲的青年,青年五官俊朗,身形修長,著一襲靛藍色織金錦袍,腰環玉帶,乍一看,就如同一個翩翩貴公子,細看就會發現他那雙三角眼有些陰沉,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藍袍青年正緊緊抓著倪雅穎纖細的右手腕,嘴角勾出一抹輕蔑的淺笑,「碰你一下怎麼了?!你以為你是金枝玉葉嗎?憑你,還想打本世子?!」

  這情形,一看就是倪雅穎吃了虧。

  「她不行,那我呢?」君凌汐皺了皺眉,毫不猶豫地大步上前,拔高嗓門質問道,「慕瑾韋,你在幹什麼?!」

  君凌汐板起一張俏麗的小臉,神情冷峻,同時,腳下也不客氣,猛地出腳朝那藍袍青年的右腿脛骨踢了過去,快如閃電,帶起一陣破空聲。

  這一腳,可不輕。

  「……」慕瑾韋面色一變,狼狽地後退了兩步,只能鬆手放開了倪雅穎的手腕。

  端木緋聽君凌汐這麼一叫,這才意識到這個青年的身份。

  原來他是泰郡王府的二公子,也就是慕瑾凡的庶弟,泰郡王府新封的世子慕瑾韋。

  端木緋從另一邊扶住了倪雅穎,關切地低聲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我沒事。」倪雅穎對著端木緋溫婉地一笑,臉色有些蒼白,看著柔弱如柳,可是眸子裡卻透著堅毅之色。

  君凌汐纖細的身形直接擋在了倪雅穎身前,目光銳利地看著幾步外的慕瑾韋。

  「君凌汐,這事與你無關。」慕瑾韋俊朗的面龐陰沉得仿佛暴風雨前的天空,硬聲道。

  「我父王說了,我們君家人最喜歡管閒事了。」君凌汐笑眯眯地說道,不客氣地把她父王搬來壓陣。

  慕瑾韋臉上一陣陰晴不定,眼角更是一陣青筋亂跳,似在壓抑著心頭的怒火。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般射向了君凌汐身後的倪雅穎,冷聲道:「倪雅穎,今時不同往日,以前你是倪家二姑娘,冰清玉潔,是你挑人。」他的語氣中隱約透著一抹不甘與憤慨。

  「只可惜啊,」慕瑾韋撇了撇嘴,用一種輕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倪雅穎,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你挑來挑去,也不過是挑了梁家這麼個破落戶!」

  「現在的你,不過是梁家棄婦,一個殘花敗柳罷了!」

  「本世子看得起你,才願意納你為妾,給你一個安身立命之處,你還拿腔作調,莫非是想以後一輩子青燈古佛?!」

  慕瑾韋的話一句比一句陰毒,那陰冷的視線更像是毒蛇吐信般令人不適。

  倪雅穎的面色在聽到「梁家」時,又白了兩分,眸子幽沉幽沉的。

  膚的白與眸的黑,形成極致的對比,讓她看著如同畫上的仕女一般。

  「不勞掛懷!」倪雅穎只給了四個字,就沉默不語。

  君凌汐看著慕瑾韋的眼神更為嫌惡,沒好氣地說道:「慕瑾韋,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君凌汐皺了皺小臉,只覺得踢他都髒了自己的腳,隨手就解下了掛在腰側的馬鞭,「啪」,長長的鞭子在空氣中利落地抽了一下,發出凌厲的破空聲。

  慕瑾韋警覺地又連退兩步,形容之間透著一絲狼狽。

  「君凌汐,這筆帳本世子記下了!」慕瑾韋眯眼盯著君凌汐三息,語調僵硬陰狠地說道。

  如果此刻他面對的是別人,他決不會輕易繞過對方的粗蠻無禮,但是君凌汐是簡親王府的嫡女,他也不想輕易招惹了簡王府。

  慕瑾韋狠狠地瞪了倪雅穎一眼,冷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君凌汐根本懶得跟這種人說話,直接又甩了下鞭子作為回應。

  慕瑾韋顯然也聽到了,背影僵了一瞬,昂首闊步地走了,他的背影就消失在前面的一片竹林中……

  君凌汐收好了鞭子,轉頭看向了倪雅穎,活潑地笑了笑,提議道:「倪姐姐,你住在哪個宮室?我和緋緋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倪雅穎搖了搖頭,又是微微一笑,神情溫婉,「君姑娘,剛才真是多謝你了。」

  倪雅穎又走到她的白馬身旁,牽起了馬繩,告辭道:「兩位姑娘,我還有些事……」

  「你是不是要離開涵芳園?」

  端木緋突然出聲打斷了倪雅穎,她明亮如鏡的瞳孔似乎令得一切秘密在她眼前都無所掩藏。

  倪雅穎抓著韁繩的右手微微一僵,靜了一息後,才道:「我只是想去遛遛馬,散散心而已。」她的話看似回答了端木緋,又其實含糊不清。

  「倪姑娘,你是要偷偷溜走吧?」端木緋乾脆把話說白了,單刀直入。

  倪雅穎的眸光游移了一下,下意識地用力攥住了手裡的韁繩。

  端木緋其實只是猜測,可是對方這一瞬間神情、舉止間的細微變化讓她肯定她猜對了。

  君凌汐來回看著端木緋和倪雅穎,動了動眉梢,似乎也看出了倪雅穎有些不對勁。

  「姑娘多想了。」倪雅穎隨口搪塞道,眼神中掠過一絲慌亂,「我要離開涵芳園和家人說一聲就是了,何必偷溜?」

  是啊,何必偷溜呢?端木緋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倪雅穎,倪雅穎要偷溜自然是她的原因。

  端木緋歪了歪小臉,又拋出了一個問題:「倪姑娘,你應該不是自願與梁大公子和離的吧?」

  端木緋從頭到尾一直笑眯眯的,幾個問題卻是步步緊逼,直刺倪雅穎的要害。

  倪雅穎瞳孔微縮,僵立當場,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端木緋,那神情仿佛在說,你怎麼知道的?!

  一旁的君凌汐也是驚訝地看著端木緋那精緻可愛的小臉,摸了摸下巴,耳邊不禁迴響起某一天哥哥的慨嘆聲:「妹妹啊,端木家那個小丫頭那可是個小狐狸,烏夜留在她那裡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她教壞了……」

  當時,君凌汐只覺得是兄長腦子抽筋了在胡言亂語,現在看來,莫非緋緋還真是頭小狐狸?

  倪雅穎咬了咬下唇,避開了端木緋的目光,心底泛起濃濃的苦澀與無奈。

  梁家很快就要行刑了,她是否是自願和離也都不重要了……

  倪雅穎白皙如玉的臉上黯淡無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微風習習,花香陣陣,本該是花開春暖的日子,可是此時此刻,倪雅穎卻覺得這春日的暖風涼得刺骨,渾身如處冰窖。

  四周陷入一片寂靜,鴉雀無聲,好一會兒都沒有人說話,那四周的枝葉搖擺聲、鳥鳴聲、蝴蝶振翅聲似乎都在耳邊無限放大……

  「如果梁家已經有了轉機呢?」

  小姑娘清脆乾淨的聲音迴蕩在空氣中,很快就被四周的風吹枝葉聲所淹沒。

  倪雅穎和君凌汐聞言,再次動容,君凌汐看著端木緋的神情越發古怪了,而倪雅穎還是沒有說話,眸子幽邃,嘴角緊緊地抿在一起。

  自從上月下旬京中的舉子們上書皇帝,替梁家伸冤,梁家就成了朝堂上下關注的焦點,至今為此還吵鬧不休,還有一眾舉子又上奏要誅梁家九族,如今幾位內閣大臣聯名上奏,要求皇帝重新徹查此案。

  可是,皇帝至今沒表明態,如今梁家的行刑日一日日地將近,朝堂里的各種揣測、流言霏霏。

  端木憲閒暇時與端木緋說了不少梁家事,端木緋大致可以推測出,皇帝疑心有人在蓄意弄垮梁家,但是梁將軍投敵,對皇帝而言是一根刺,這要是不殺一儆百的話,如果以後還有將領也投敵,那又該如何處置?!

  在皇帝心中,梁家冤不冤且另說,為了大盛,為了社稷,他必須懲戒梁家以儆效尤!

  現在朝堂上的這把火燒得也夠旺了,只不過,還缺少了一個契機。

  端木緋眸光微閃,話鋒一轉,意味深長地勸了倪雅穎一句:「這個時間,皇上應該也快到了,一會兒就是宮宴了,姑娘還是先別走了。」

  倪雅穎咬了咬下唇,眸色黯淡,正色祈求道:「兩位姑娘,還請你們替我保密……」

  「倪姑娘,皇上素來寬仁。」端木緋似是未聞般又道,「所以,就算梁家獲罪,也是罪不及出嫁女,哪怕近日朝堂上屢有梁家該誅九族的言論,皇上也沒有動容,對泰郡王府的大公子也頗為照顧,聽說皇上還訓斥過泰郡王不慈,安排慕大公子進了五城兵馬司……」

  端木緋點到為止,沒有再多說。

  她說得也夠多了,要是倪雅穎還聽不懂,那就算自己再說得更明白,恐怕,她到時候也難以隨機應變,反而會弄巧成挫。

  反正封炎都做到這個地步了,肯定也有後招。

  唔,梁家的事其實也用不著自己費心……

  端木緋紅潤的唇角微微翹起,燦然而笑,紅撲撲的小臉上,一雙大眼像是暗夜星辰般熠熠生輝,笑得很是純真無邪。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