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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他也不會公然表示不說就;問題亦就在事變既起, 河北省主席于學忠每月的接濟,已經斷絕,要靠”最高顧 問”3000元的月薪過日子,態度上硬不起來。

  就在這僵持的情勢中,汪精衛從空而降;一下飛機,便 被接到鐵獅子胡同一座有名的大第——作為明清兩朝國都的 北平,宏敞豪華的”大宅門”不知凡幾;偏偏短時下榻,就 會在這一所能引起汪精衛無窮滄桑之感的巨宅,真是冥冥中 不可思議的安排。

  這所住宅,曾見諸吳梅村的詩篇:”田家鐵獅歌”;田家 指崇禎田貴妃的父親田宏遇;鐵獅正就是鐵獅子胡同命名的 由來。田家舊居不知幾度易手,入民國後為顧維鈞所得。中 山先生應段祺瑞之邀北上,北洋政府即以顧宅為行館;汪精 衛當時是中山先生的隨員,在這裡住過好幾個月,中山先生 病歿於此;汪精衛代草的遺囑亦產生於此,但是,遺囑中諄 諄教誨,指示後起者所當全力追求的”自由平等”以及”廢 除不平等條約”的精神,在這裡不但蕩然無存;而且正受到 最大的侮辱,因為這裡是日本人的”北京城防司令部”;司令 是山下奉文少將。

  一方面由於汪精衛本人的要求,希望此行儘可能保持秘 密;另一方面是陸軍省特別下令,務必保護汪精衛的安全,因 此在天津的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寺內壽一大將,指令山下奉文 為汪精衛的臨時保護人。山下奉文是日本陸軍的”皇道派”; 此派反對擴大事變,主張與重慶直接談和,對於”統制派”打 算利用汪精衛作為進一步侵略的工具,豈不以為然;因此,山 下奉文以安全為理由,禁止汪精衛外出,用意在限制他的活 動。

  鐵獅子胡同與什景花園都在東城,但以山下的禁令,咫 尺竟如蓬山。汪精衛無奈,輾轉託趙叔雍去看吳佩孚,希望 吳佩孚到山下的司令部來見一面。

  這趙叔雍是江蘇常州人,他的父樣叫趙鳳昌,與張謇是 好朋友,趙鳳昌又是張之洞幕府中的紅人,後來為徐世昌所 延攬,到過東三省,足跡與交遊俱廣,與吳佩孚亦很熟;趙 叔雍以年家子的身分去看吳佩孚,是可以無話不談的。

  趙鳳昌在清末是有名的策士;但趙叔雍筆下雖還不壞,辦 事卻很顢頇,更不善詞令,以致於把話說僵了,惹得吳佩孚大 為不滿。

  “什麼話!”這是他失意以後才有的口頭禪,”中國古禮, 行客拜坐客;我吳某人雖卑不足道,也斷斷沒有移樽就教之 理。何況是日本人的司令部;我去了叫山下以何禮待我?什 麼話!”

  於是汪精衛再次向山下奉文要求,允許他去什景花園;山 下一口拒絕,汪精衛無奈,怏怏南歸,到了上海,仍不死心, 親筆寫了一封信,派趙叔雍專程北上面投;信中除了仰慕恭 維以外,主要的意思是兩句話:”非恢復和平,無以消除共禍, 外應世界大勢;非組織統一有力自由獨立之政府,無以奠定 和平。”至於希望吳佩孚參加”政府”的意思,卻不便冒昧出 口;交代趙叔雍,相機試探。

  鑑於上次任務之未達成,趙叔雍這一回格外小心;呈上 書信以後,盛道汪精衛對於吳佩孚的忠義及用兵,傾倒備至, 衷心希望有所教益。

  “日本的情形,我很清楚。”吳佩孚說:”從甲午年大敗, 一直到九一八事變,都是隱忍因循,長了日本軍人的驕氣,積 漸而有七七事變。平心而論,也不能怪蔣奉化,國運如此,可 發一嘆。”

  “是,是。”趙叔雍想了一下,將話題引到合作問題上去: “不過,人定亦可勝天;和平要靠自己去求,否則不會平空而 至。汪先生的本意是但求有益於國,任何艱險,皆所不計;不 過個人力量有限,要找一位同樣具有絕大抱負的偉人,同心 協力挽回狂瀾。環顧海內,認為只有大帥是第一人。”

  這一陣恭維很合吳佩孚的胃口,論調便有些不同了,”有 史以來,從無久戰不和之理。”他問:”汪先生現在是怎麼打 算呢?”

  “如信上所說的,組織統一有力自由獨立的政府。”

  “統一、有力、自由獨立,”吳佩孚一詞一頓,念完了搖 搖頭說:”談何容易?”

  “唯豈不容易,才要請大帥出山。”

  “嗯、嗯,”吳佩孚的腦袋由左右搖擺,變為上下顫動, “這個政府先要’獨立自由’;次要’有力’;然後才能’統 一’。保全國土、恢復主權,我輩責無旁貨。合作,可以!”

  最後4個字,斬釘截鐵,顯然已被說動了;趙叔雍興奮 地說道:”大帥肯與汪先生合作,和平一定可以成功。”

  “這也言之過早。”吳佩孚問道:”日本人對於組織政府怎 麼說?”

  “日本人同意,仍舊用國民政府的稱號;使用青天白日期, 不過現在跟重慶在打仗,如果不加區分,戰場上會發生誤會, 所以預備在旗子上加一條黃帶子,寫上幾個字,作為識別。”

  “寫幾個什麼字?”吳佩孚脫口問道:”不會是’替天行 道’?”

  也不知他是隨口開玩笑,還是故意諷刺;反正話鋒不妙, 趙叔雍心裡不免嘀咕,但只有陪笑說道:”你老真會說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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