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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快升起來時,波斯基娜和佩雷格里諾主教來到大門,等候代言人從森林回來。過了整整十分鐘,他們才發現一點動靜。不在森林邊緣,離這裡近得多。是個男孩,睡眼惺忪地衝著一叢灌木撒尿。

  “奧爾拉多。”市長喊道。

  男孩轉過身來,匆匆系好褲子,叫起高高的草叢中熟睡未醒的其他人。波斯基娜和主教打開大門,迎著他們走去。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實實感到我們已經發動了叛亂。”波斯基娜說道,“有點傻氣,對不對?我這還是第一次走在圍欄外面呢。”

  “他們為什麼整晚待在外面?”佩雷格里諾不解地說,“門開著,他們完全可以回來呀。”

  波斯基娜迅速打量了門外那群人一番。歐安達和埃拉像姐妹一樣手挽著手,奧爾拉多和金在她們身後。那兒,代言人在那兒,坐在地上,後面是娜溫妮阿,手放在他的肩上。他們等著,什麼都沒說。最後安德才抬起頭來看著他們。“協定簽好了。”他說,“這份契約不錯。”

  娜溫妮阿舉起一個樹葉包著的小包。“他們把協議寫下來了。”她說,“讓你們簽字。”

  波斯基娜接過包裹。“午夜之前,所有文件都恢復了。”她說,“不只是我們存到你名下的那些信息。代言人,不管你的朋友是誰,他可真厲害。”

  “她。”代言人說道,“她叫簡。”

  這時,主教和波斯基娜都看見了倒在下面空地上的是什麼。他們這才明白代言人手上身上臉上那一片片深色痕跡是什麼。

  “靠殺戮得來的條約,”波斯基娜說,“我寧肯不要。”

  “先別急著下結論。”主教說,“我想前一個晚上的事比我們看到的複雜得多。”

  “您真是位智者,佩雷格里諾主教。”安德輕聲說。

  “我會向你解釋的。”歐安達說,“整件事埃拉和我最清楚。”

  “這是一種聖禮。”奧爾拉多說。

  波斯基娜難以置信地望著娜溫妮阿:“你竟然讓他看?”

  奧爾拉多敲敲自己的眼睛:“所有豬仔們都會看到的,總有一天會看到。通過我的眼睛。”

  “這不是死亡,”金說,“這是復活與新生。”

  主教走到被肢解的屍體旁,碰了碰從胸腔長出的那棵小樹苗。“他的名字叫‘人類’。”代言人道。

  “你的也是。”主教輕聲說。他轉過身來,望著這一小群人。正是這些人前所未有地擴大了人類的定義。我究竟算牧羊人呢,還是羊群中最困惑、最不知所措的一隻?主教自問。“來吧,你們大家,跟我去教堂。彌撒的鐘聲就要響了。”

  孩子們聚起來,準備走了。娜溫妮阿也站起來準備離開,她停下腳步,朝代言人轉過身來,詢問地看著他。

  “就來,”他說,“馬上就來。”

  她與眾人跟著主教走進大門,朝山上的教堂走去。

  彌撒快開始時,佩雷格里諾才看見代言人走進教堂大門。他停了一會兒,找到娜溫妮阿一家,幾步走過去,坐在她身邊的座位上。這是過去馬考恩坐的地方,在全家一起出席的寥寥幾次教堂儀式中。

  主教的注意力轉到自己的職司上。過了一會兒,再次望去時,佩雷格里諾看到格雷戈坐到了代言人身旁。佩雷格里諾想起了剛才姑娘們告訴他的條約內容,想起了那個名叫“人類”的豬仔的死,還有以前皮波和利波的死。一切都清楚了,所有碎片組合起來拼合成了事實。那個年輕人米羅躺在床上,他的妹妹歐安達照料著他。那個迷失了靈魂的娜溫妮阿重新找回了自我。那一道在它圈禁起來的人們心中投下深深陰影的圍欄,現在靜靜地立在那兒,再也不可能對誰造成傷害,成了無關緊要的擺設。

  和聖餅的奇蹟一樣,在他手中變成了上帝的血肉。我們一直認為自己不過是一撮微塵,突然間卻發現上帝的血肉存在於自己身上。

  第十八章 蟲族女王

  安德小心翼翼捧著蟲族女王來到河岸,將她安置在他和奧爾拉多準備好的洞穴中,並在洞穴外放好一頭剛宰殺的卡布拉。

  進化沒有將產道和乳房賦予他的母親,這個以後會被稱為“人類”的小東西在子宮中找不到出口,除了他嘴裡的牙齒。他和他的兄弟姊妹吃掉了母親的身體。因為“人類”是胎兒中最強壯的,也是最活躍的一個,所以他吃得最多,變得更強壯了。

  “人類”生活在一片漆黑中。吃完母親後,他只能吮吸他的世界裡垂直的平面上的一種甜甜的汁液。這時他還不知道,這些垂直面是一棵空心大樹的內部,那種汁液則是大樹滲出的樹液。他也不知道,與他一起擠在黑暗中、個子比他大得多的蟲子是年齡更大些的坡奇尼奧,馬上就要離開黑暗的樹洞了;小一些的蟲子則是比他更小的同胞。

  他關心的只有吃、蠕動、向光明前進。不時會傳來一種他還不能理解的節奏,每到這時,一束光便會突然照進他的黑暗世界。伴隨著這種節奏的還有一種聲音,這時的他也不明白其中含意。大樹在這一刻輕輕震動,停止滲出樹液,大樹的全部精力都用於改變某一處樹幹的形狀,打開一個洞口,讓光線射進來。只要有光,“人類”便向著光前進。光線消失時,“人類”的方向感也隨之消失,重新漫無目的地蠕動,尋找可供吮吸的樹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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