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頁
轉過身,郭嘉洒然一笑,全然沒放在心上。
孫權與郭嘉又對坐下來,孫權猶豫一下後說道:“使君與劉皇叔約定一月之期還未到,但為何太平軍卻進入了江夏?”
孫權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太平軍進了江夏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滅劉備,需要傾巢而出嗎?
可他只能用這個藉口來發問。
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郭嘉也揣著明白裝糊塗。
“哦,那是我臨行前囑咐我的長子率軍來迎親的。吳侯嫁妹,豈是小事?如若不隆重對待,不就是對江東不敬嗎?希望吳侯不要見怪。”
孫權臉上強笑著,內心痛罵不已。
迎親?
近十五萬全副武裝的軍隊來迎親?
婚嫁本是喜事,這十幾萬軍隊一來,搞不好整個江東都要辦喪事了!
孫權驅除腦海中的胡思亂想,這會兒也不顧別的,反正儘快把婚事辦了,送郭嘉走人最好。
這樣,兩家結親,郭嘉還有什麼理由來攻伐江東?
諸事暫定,成親的典禮被安排在翌日,哪怕天公不作美下著大雨,江東這邊的人也會說是黃道吉日。
婚禮之日正值大雨過後,冷風嗖嗖,空氣中瀰漫著雨後的清新,不過天空還是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張燈結彩,敲鑼打鼓,江東文武悉數到場,耳邊動聽的琴瑟卻讓他們沒有任何表情。
郭嘉與孫尚香這樁婚事,本就讓江東感到屈辱,何況還出了呂蒙呂范那檔子事情,江東文武心底壓抑著憤怒,卻只能委曲求全。
臨近午夜,宴會散去。
到了敦倫這一個環節,也就是洞房。
僻靜的庭院內燈火通明,孫尚香在婚房內靜坐在床榻邊上,她那男女混合的侍衛隊都在屋外,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仍舊神色傲然,對郭嘉的近衛軍不假顏色,囂然以對。
應付差事喝了幾杯酒的郭嘉在張任的陪同下來到婚房門口,張任正要告退,郭嘉卻拉住了他,二人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此次讓你陪我來江東,難為你了。”
郭嘉托著下巴,就像是一個失意的年輕人望著陰雲覆蓋的月亮,無精打采。
張任知道郭嘉話中的意思。
此行江東,九死一生。
雖則郭嘉有準備,卻也不見得江東真的不敢把郭嘉怎樣。
如果吳侯真有決一死戰的信心,那郭嘉就會人頭落地,張任這些近衛軍,就是陪葬。
“主公言重了,末將能在這個時候陪在主公身邊,是末將的榮幸,死亦無憾。”
張任這番話說得絲毫不虛偽,他知道郭嘉的橫空出世,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他出身益州寒門,從小苦寒,假如不是郭嘉提供了這個平台給他,恐怕他想出人頭地,不是不行,而是很難,是與那些豪門權貴在不平等的條件下競爭。
士為知己者死。
張任心中,郭嘉是他的主公,也是他的知己,因為郭嘉知道他的本事,所以才會提拔他,任用他。
“主公,不進去嗎?”
張任看著郭嘉望著夜空怔怔出神,鬧不清楚他準備在這裡做多久。
這大婚之日,讓新娘獨守空房,不好吧?
郭嘉隨意擺擺手,意興闌珊道:“一個不知輕重心高氣傲的女人,我沒什麼興趣。”
對美女早就有了視覺免疫,郭嘉面對孫尚香,一來沒什麼感情,二來兩家聯姻已成定居,她的價值已經可有可無。三來,對孫尚香本人,郭嘉眼中只看到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姐,再無其他。
張任聽了郭嘉的話,不知不覺地點了點頭。
郭嘉很多妻妾,不管是正妻甄姜還是妾室蔡琰,貂蟬,大小喬等人,張任都非常崇敬,因為她們伴隨郭嘉的這些年裡,都展現出了這個時代女人應有的婦德,而孫尚香,光是她縱容手下對近衛軍動手,張任就對她從心底厭惡,漂亮也無法挽回這個印象。
“末將心中有些疑惑,不知主公方不方便解惑?”
眼見沒什麼話可說,張任於是便將壓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郭嘉仍舊望著天空,目光沒有焦點,隨意地說道:“嗯?有什麼就問吧,你應該了解我,沒那麼多規矩。”
張任想了想後問道:“主公為何要逼周瑜?又為何將我軍的行軍策略告知他?”
這是張任想不清楚的地方,昨天真是讓他出了一身冷汗,從頭到腳都涼了一遍。
好在周瑜最終沒下手。
郭嘉扭過頭來平靜地看著張任,問:“你說,周公瑾現在恨不恨我?”
張任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恨,主公都光明正大告訴他將來肯定會來征伐江東,他怎會無動於衷?末將認為他不但會對主公嚴加提防,更會伺機偷襲我軍。”
郭嘉拍了拍張任的肩膀,點頭道:“你說的對。周瑜恨我,我在他面前把虛偽的面具摘掉,就是想讓他明白我對江東的態度。他要阻止我,就要遏制太平軍的壯大,江東肯定不會坐以待斃。不過,這正是我想要的。”
張任愣住,想不通郭嘉的用意。
兵法有雲攻其無備,郭嘉倒好,明擺著讓江東時時刻刻提防他,這不是給自己增加難度嗎?
張任沒有追根究底,郭嘉讓他從隨行帶的竹簡中掏出一本《淮南子》,他挑著燈籠,郭嘉坐在台階,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