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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首望向西方的天空,韓遂似乎在猶豫。

  逃嗎?

  自嘲一笑,韓遂心灰意冷,即便從這玉門關逃去西面,也是苟延殘喘奄奄待斃,沒有任何意義。

  如今還跟在韓遂身邊的武將只有三人,候選程銀,以及他的女婿閻行。

  太平軍清晨攻城,戰至午後,雙方死傷差距不大,但韓遂部下的抵抗意志與鬥志都在逐步下降。

  拄著長刀站在城頭的韓遂閉目紋絲不動,城下是慘烈的廝殺,耳邊傳入撕心裂肺的慘叫與喊殺,他都不為所動。

  穿著鎧甲的程銀與候選一起來到韓遂身後,兩人前來卻又互相凝視,孥嘴擠眼意思讓對方開口,相持半天,還是候選開口了。

  “主公,照眼前這個態勢發展下去,玉門關恐日落之前就會被攻破,還望主公早作決斷。”

  韓遂仍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候選和程銀互相對視一眼,程銀張口要再勸時,韓遂卻忽然說道:“我已經老了,即便今日不死,也是快要行將就木之人,你等還是中年,從關城另一邊出去向甘興霸投誠吧,郭奉孝要收人心,斷不會對你等痛下殺手,他咄咄相逼,只不過是想要我的命而已。”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韓遂睜開雙眼抬頭望天,雲若蛟龍,隨風而化,哀莫大於心死,此時他的眼神中,只有超然生死的平淡。

  候選和程銀滿面冷汗。

  他們來勸韓遂早作決斷,實際上二人私下早就商量過,韓遂要抵抗太平軍,他們不能陪著送死。韓遂要出關向西逃去,他們肯定也不跟著繼續受罪。唯一的一條路,他們希望韓遂能主動投降。

  只不過他們沒有想明白一件事。

  韓遂是君主,是郭嘉發布檄文討伐的頭號罪人,韓遂的下場已經註定,要麼逃出大漢的版圖,要麼身首異處。

  作為韓遂的手下,候選程銀可以投降,後半輩子有沒有榮華富貴,都看造化和運氣,至少楊秋幾個降將現在就過的很好,既沒有被斬首示眾,也沒有成為階下囚,反而領著郭嘉給的俸祿當個校尉,日子挺安穩。

  候選和程銀想要投降的原因也在此處,他們本就是西北的部曲首領,只不過被韓遂收服而已,犯不著跟韓遂一條路走到黑。

  可現在,韓遂自己不投降,卻讓他二人出城投降。

  這個做法,耐人尋味啊。

  是腑肺之言還是一種試探呢?

  二人猶疑不定,眼神交換都看到對方的慌亂無措。

  韓遂!

  毫無信義可言的一個人!

  是一個自打雄踞西北便殺自己人出了名的狠人!

  邊章,李文侯,北宮伯玉,馬騰等等這些同盟戰友,韓遂捅死一個捅下一個……

  候選和程銀生怕此時他二人答應下來一轉身就被韓遂一刀砍了腦袋,可如果他們力挺韓遂對抗太平軍或逃向玉門關西面,豈不是弄巧反拙?

  沒有聽到身後有離去的腳步聲,韓遂又輕聲道:“快走吧,此時出城投降,遠比城破之後再降要好。”

  這有道理,現在城沒破,去降,是主動。

  等城破了再降,是被動,不降唯死。

  候選程銀二人滿面冷汗,烈日之下,竟然被冷汗打濕了後背,程銀眼神一發狠,候選瞧見後咽咽唾沫點了點頭。

  鏗

  一聲清脆的兵器脆響從身後傳來,韓遂心知不妙,但已經晚了。

  叱

  一把彎刀從胸前穿出,韓遂頭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著鮮血滾動的情景,尤其是從自己的胸口噴涌而出。

  “哈哈哈哈……”

  疼痛已然令韓遂麻木,手中彎刀落地,他反而癲狂似的大笑起來。

  程銀嚇了一跳,鬆開握著刀的手,看到韓遂不搖不晃被刀從後背刺穿身體居然既不慘叫也不摔倒,加上韓遂癲笑的聲音,讓程銀誤以為韓遂是鬼魔俯身,腳下踉蹌跌倒,程銀屁股貼著地不斷朝後爬。

  韓遂其實嘴邊已經吐出了不少鮮血,眼神也在逐漸暗淡,而他死前只想回過頭去看一看兇手,若還有力氣張口說話,會告訴那二人:我做了一輩子小人,唯獨今天君子一回。

  可就在他扭了半個身的時候,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從側面傳來。

  候選也心膽俱裂,可他見韓遂想要轉身,立即衝上去將韓遂朝城牆外推去。

  韓遂斜飛出去,腰間撞在城牆邊後倒翻下去,血花從空飛濺,韓遂仰面朝天,雄武身軀墜落而下。

  碧空雲涌,韓遂仿佛在雲層之中瞧見了一個又一個面孔,那都是他殺伐一生的敵人。

  當馬騰的面孔浮現眼前時,韓遂黯淡的眸子忽然精光乍現。

  伸手好像要去觸摸表情猙獰對他咆哮的馬騰,韓遂喃喃自語。

  “壽成老弟,你我鬥了半輩子,你錯了,我也錯了,郭奉孝入關中時,若你我聯手將他擋在陳倉,我又怎會落得今日這個狼狽下場?而你瞧一瞧如今的馬兒,你馬家要世世代代服侍郭家!壽成老弟!你服嗎?你馬家終究不是漢室忠臣!而是漢賊之奴!”

  砰!

  韓遂從空隕落,轟然落地!

  沙塵在他屍體四周揚起後飄散,周邊的人動作停滯同時聚焦那裡。

  身體一半因下墜的重力陷入沙塵之中,韓遂仰面而亡,死不瞑目,胸口正中,一柄彎刀貫穿胸膛插在那裡,血珠從刀鋒滑落,陽光之下,色彩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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