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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劫持來成都的南部蠻族部落長老們被郭嘉大張旗鼓地送走,郭嘉需要他們去傳達他的善意,這樣,越雋夷王高定想要號召百姓抵抗郭嘉也會孤掌難鳴。
一個月後,孟獲送族人返回南部,卻又去而復返。
這一次接見孟獲十分正式,成都文武官員都在場,郭嘉坐在主位上好笑地望著欲言又止的孟獲。
“孟獲,你還有什麼要求?不妨大膽地說出來,我能滿足便不會吝嗇。”
孟獲低著頭沉默很久之後,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孟獲突然跪倒在堂中,對郭嘉說道:“請使君收留我,我想從軍,在使君麾下為使君效勞。”
南部歸附,郭嘉就不會允許有私人武裝部隊出現在他的屬地,不管你是部族的領袖還是群民推舉的王者,郭嘉都不會容忍有脫離掌控的軍事力量存在。
郭嘉想了想後將目光投向秦宓,道:“子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暫且收下這個人,有空的時候教教他事理。”
秦宓很意外,不過出列從容地接下了這個差事。
孟獲疑惑地盯著秦宓半晌,最後扭過頭來問郭嘉:“使君,此人莫非深藏不露?”
郭嘉答道:“你一隻手能殺掉十個他。”
孟獲一聽,就更加迷糊了。
“那使君為何?我跟他學什麼?”
郭嘉淡淡道:“孟獲,記住,你有強硬的拳頭,卻沒有睿智的頭腦,這一次南部遭難,你難辭其咎,若你是個心思細膩謀而後動的人,便不會輕易被雍闓煽動。不管力量強弱,用之為善則正,用之為惡則邪。你想要為我效力,便不能只是一個衝動暴躁行事不經大腦的匹夫,子勑是世間難得的智者,跟著他能學多少,都是你的福氣。”
孟獲表情認真地思考之後,來到秦宓面前給他行了一禮,秦宓平靜地還了他一禮。
孟獲剛要退下,卻又回過頭來對郭嘉說道:“使君,我族中子弟願意與我一同追隨使君,不知使君是否接納?”
這件事,郭嘉倒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反而說道:“此事待剿滅高定之後再論,眼下我也沒有多餘的錢糧來供養新的軍隊,來年若是風調雨順,擴建一支新軍阻力不會太大。”
孟獲走後,堂中沉默片刻。
郭嘉換上一副嚴肅的神色,輕聲問道:“關東如今局勢如何?”
官渡之戰落下帷幕後數月,郭嘉終於再一次將這個話題拋出。
費詩出列,答道:“袁紹敗逃回河北,一病不起,河北的屬地由他三個兒子在掌管,從河北傳來的消息,似乎袁紹麾下的文武對立嗣之事分歧很大。曹操撤軍返回許昌後開始休養生息,並沒有乘勝追擊,從兵馬實力上,袁紹仍舊強過曹操數倍。劉表在主公下令讓水軍撤回後便也撤軍,逃去荊州的劉備被劉表派去新野駐紮。江東少主孫權穩住局面後破格提拔了不少人才,江東在孫策死後風平浪靜。”
閉上眼睛陷入深思,郭嘉在考慮一統關西後的策略。
官渡之戰是一場對袁曹兩家具有命運轉折點的戰役,但並不是袁紹敗了,便退出歷史舞台,曹操也不是勝了就瞬間一統北方。
袁紹在官渡具體損耗了多少兵馬難以估量,戰死沙場加上被曹操坑殺八萬,初步估計,袁紹減損了近二十萬的兵馬在官渡。
官渡慘敗,袁紹的兵馬沒有被全部消滅,卻也已經元氣大傷,本人病倒後一蹶不振,問鼎中原的雄心壯志已經消沉到了破滅的地步,令袁家雪上加霜的是三個兒子爭奪世子大位進入白熱化階段,病入膏肓的袁紹已經無力掌控大局。
郭嘉預料接下來一段很長的時間裡,曹操會做兩手準備,一方面緊盯住在關西的他,一方面等著接管北方的屬地。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郭嘉已經決定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平南部之後的下一步是收服西北,再將到手的屬地妥善經營,這大概要消耗至少五年時間,同期時間裡,也許曹操能將河北全部收入囊中,關東關西兩大勢力同期上升,預示著未來的對決會更加激烈。
走在府中後院,郭嘉拉著兩個兒子的手,在分別前,郭嘉忽然問道:“燁兒,瑾兒,你們知道曹操為什麼不打河北嗎?”。
袁強曹弱,這是官渡之前的實力對比。
官渡之後,看上去,依舊是袁強曹弱。
但是,袁紹的心氣已經被打沒,河北的將士從上到下是聞曹操而色變,被坑殺的八萬俘虜已經是河北所有人的夢魘,所以曹操打袁紹,除了糧草的負擔外,幾乎沒有任何顧慮。
兩個兒子陷入深思,郭嘉鬆開他們的手笑道:“這個問題,慢慢想吧。也許,十年後,你們才會真正明白這裡面的含義。”
兄弟相爭,禍起蕭牆,曹操不打河北是欲擒故縱,攻則致使袁氏兄弟合力抵擋,放則靜觀袁氏兄弟自相殘殺。
郭嘉希望兩個兒子能夠明白恆古不變的一個道理: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袁家正一步一步走向覆亡,北方的紅日隕落,南方卻正悄然升起一顆新星。
與袁家恰好相反的是孫家,孫策死後,孫權上位,孫家上下一心共保江東,假若袁氏兄弟能有孫家這般的風範,哪怕不可一世的袁紹死去,也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