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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8年正月初一,武岡皇城坪西頭扎了一個一丈高的戲台,戲台上縛了一人、一牛、一豬,四周警衛森嚴。

  喬小成被剝光了衣服,赤身裸體在寒風中冷得打顫。土匪中有生憐憫的,口含烈酒噴了他一身。

  百姓們聽說陳光中與張雲卿結盟要殺三牲祭天,從一早就紛紛走來觀看,再加之近郊聞訊趕來者,合計不低於五萬餘眾。這盛況僅次於當年在皇城坪宰殺殺人魔王柴刀大哥。

  話說正月初一這天,陳光中部五千官兵在戲台北側列隊,張雲卿部三百餘人站在南端,圍觀百姓站在四周。

  巳時正刻,歃盟時辰已到,陳光中、張雲卿在衛兵的簇擁下走上祭台,點上香、燭,焚燒紙錢,拜天地、兩人對拜。

  這時,有衛兵抬來一缸好酒、一隻托盤,盤內盛兩把利刀。陳光中對天念念有詞:“蒼天在上,大地在下,今日陳光中部與張雲卿部結盟,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永不分離!如有違誓者,請問張雲卿兄,該當何罪?”

  張雲卿從托盤拿過利刀,指著前台:“與此三牲一樣,不得好死!”

  立即,有人架著喬小成,按倒在一條木凳上。張雲卿手起刀落,砍下喬小成的頭,另有士兵用木盆盛裝脖子上流出的血,趁熱倒人酒缸里;張雲卿殺了人,依次殺牛、殺豬,將三樣血倒人酒中。

  下一項,即陳光中、張雲卿各持一隻竹勺,站在酒缸兩旁,然後陳、張兩部官兵魚貫通過祭台。陳、張兩人,便從缸中舀出血酒,盛入一隻方桌上的碗中,凡軍兵各飲一碗。

  歃血誓盟完畢,將人頭、牛頭、豬頭懸掛於宣風樓上。

  接下來是大擺筵席,陳、張兩部人員混雜在一處,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猜拳行令,好不快活熱鬧。

  陳光中和張雲卿在縣政府餐廳對飲,酒過三巡,陳光中望著張雲卿道;“從現在起,你我就是生死與共的兄弟,自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問你,如果我要開拔,可願意跟我同往?”

  張雲卿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半晌,又問道:“陳師長,莫非我們就要離開武岡?”

  陳光中嘆道:“如今是動盪年月,哪有在一個地方長久呆下去的道理。去年9月份,***、盧德明在湘贛邊界舉行‘秋收暴動’,隨後又上了江西井岡山。實不相瞞,這次我入武岡,除了督促清鄉,主要的任務還是招兵買馬,籌備軍糧,然後入江西清剿**,效忠蔣介石將軍。”

  張雲卿對陳光中後面的一句話無法理解,忍不住問道:“何謂‘蔣介石將軍’?”

  陳光中長長地嘆了口氣,耐心地解釋道:“說來話長。去年蔣介石發動‘四一二’事變,唐生智並不支持,後許克祥發動長沙‘馬日事變’,唐生智也通緝過他,並沒收其財產。為這事,蔣、唐公開決裂,蔣介石於去年10月20日在南京組成‘西征軍’,由李宗仁、程潛、朱培德分三路討唐。後唐不敵,於11月15日被南京政府通緝。我的把兄弟何鍵是很有政治頭腦的,從一開始就傾向蔣介石,當時,他幕後策動‘馬日事變’,就是因為顧忌到唐生智的態度不明,才不敢公開露面。唐生智敗北後,我和廖湘芸奉何鍵之命進駐湘西。行前,何鍵親口對我說,我們現在是靜候蔣介石的調遣,共產黨已經上了井岡山,下一步,蔣介石很可能要我們去江西剿共,吩咐我要加緊時間招兵買馬,籌募糧草,隨時準備開拔。”

  張雲卿感到陳光中的話像一道緊箍咒,已經緊緊地將他扼住,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待對方停止說話,他問道:“目前上頭有什麼明令沒有?”

  陳光中點頭:“蔣介石於今年初,委任魯滌平為清鄉督辦,何鍵為會辦,通令各縣重點清鄉。”

  張雲卿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忙道:“如此說來,是否去江西圍剿**,暫時還不能肯定,而各縣清鄉卻是當務之急。陳師長,清鄉之任,可放手讓我干,張某保證能幹出成效來。”

  “不。”陳光中望著張雲卿,“清鄉的事,我準備交給趙融和劉異。”

  “可他二人手中沒有軍隊呀!”

  陳光中目射冷光地說:“趙、劉二人手頭是沒有軍隊,可朱雲漢、張順彩不也是屬於招安部隊麼?我準備把這兩股隊伍留下來幫助趙、劉清鄉。至於你,我想把你帶走??當然也包括你的手下。你回去和他們通通氣吧,等會兒我還有要事與你商量。”

  張雲卿憂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營房裡,他的心腹一下子湧進來,圍著問他的情況。

  這些土匪們一聽說陳光中真要收編他們,而且還要帶離武岡,都焦急地哭了起來。

  張雲卿的心情比骨幹們更難受。好不容易,他於篳路藍縷中,把一支隊伍拖大到今日的規模,眼見好日子就不遠了,如今這半路殺出個陳光中,不僅他的隊伍、槍枝,連他本人都要成為別人的囊中物,前些年的辛苦豈不前功盡棄了?

  於是,尹東波、謝老狗、鍾雪華開始後悔沒有在陳光中、廖湘芸一進城就離開縣城,如今,連後悔都來不及了。

  “這一點我早就預感到了。”張雲卿嘆道,“狐狸與狼同室,作為狐狸遲早會吃虧。問題是陳、廖二人來得太突然了。而且一入城,就控制了城外四處交通關卡。為了讓弟兄們安心,我一直瞞著大家,想不到現在,紙終於包不住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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