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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啊！”樂辰說，“我像是那種會為了蠅頭小利而背叛組織的人嗎？”
馮非凡看了秦拾一眼，說：“我之前跟他說了你在演戲方面碰到了一點問題，他說願意抽空指導下你，你看你要不要現在過去讓他給你指導下？”
樂辰像是喉嚨里被卡了一根魚刺，“咔咔咔”地打著顫說：“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馮非凡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脊背，“孔子曰虛心使人進步，勤奮好學是美德，人家不會怪你的。”
樂辰被他拍得差點吐出一口血，淚流滿面地想，虛心使人進步這句話不是□□說的嗎？
作為一個新人導演，馮非凡對秦拾這樣的演員還是很佩服的，他雖然不是演藝圈裡面演技最好的，但他身上沉穩的氣質以及願意帶人入戲的特質，並且可以毫不吝嗇地把自己的演戲方法和訣竅分享給沒有經驗的新人演員，這幾點對於一個混圈已久的演員來說都十分地難能可貴。
所以他相信經過對方的指點，總是在長鏡頭前NG的樂辰一定會有一個長足的進步，這樣他接下來的拍攝也可以省力很多。
因為昨天晚上剛下了雨，山上的晝夜溫差比較大，秦拾昨晚到今早這樣一來一回地上下山有點感冒了，此刻正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低聲地咳嗽，樂辰走過去的時候看見他捂著嘴伸手在小桌上摸來摸去地像是要找什麼東西，連忙把放在不遠處桌邊的一隻保溫瓶拿起來遞了過去：“是要喝水嗎？”
秦拾抬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過來：“對，謝謝。”
“這兩天……天氣都不怎麼好，山上溫差又大……你……”樂辰搓了搓手，乾巴巴地說，“……你自己要注意身體啊。”
秦拾笑了一下，喝了口水後對他說：“你哪裡不會的，劇本拿來我看看。”
樂辰忙把自己手裡的劇本遞了過去。
埃爾法作為一個性格剛毅，思維老派的外星騎士，骨子裡對於女士總有一種莫名的敬畏心態，不管對方是本地居民還是外來戶口，他下意識地都覺得不可靠近，所以他才會讓塞里代替自己去跟梁曉園談話。
但是塞里作為埃爾法的隨行AI，常年經受糙漢思維的洗禮，也並不是很能猜得透女士的心思，所以導致了那一段談話非常地失敗，甚至他說著說著把梁曉園都說哭了，卻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一直在問對方：“你哭什麼，你到底哭什麼，身體很難受嗎？肚子疼嗎？要不要我給你進行一次全身掃描？”
秦拾掃了一遍劇本，讓他和自己一起把劇情過一遍。
樂辰照做，因為是在秦拾面前表演，他稍微有一點點緊張，但所幸沒有出醜，比之前在鏡頭前面演得要自然多了。
但秦拾在看完之後還是說：“你的毛病……是注意力不夠集中，導致半路總是出戲，導演是不是說你表情太僵？”
樂辰怔了一下說：“是啊，這你都能看出來？我這回已經挺自然的了啊？”
“你心思太雜了，總是會被外界的東西干擾，你一定是覺得，這個鏡頭的主角是梁曉園，而不是你，所以你只要配合好他就行……其實不是的，你是在演戲，但又不能單單只是在‘演戲’，要想扮演好一個角色，你首先要把自己完全地代入進去，想像自己就是那個人，而不管你扮演的是誰，一旦站到鏡頭下方，你就應該是一個萬眾矚目的主角，而不是在當誰的配角。”
“你的意思是說，我要把自己當成一個主角來演？”
秦拾笑了一下說：“你覺得呢？”
樂辰心頭一跳，莫名覺得自己的麵皮有點發燒，他隱約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但還需要時間消化一下，於是連忙站了起來，匆匆地向他道了一個謝，捧著劇本走到一旁研究去了。
“怎麼樣？”馮非凡走過來說，“這小子還值得點撥吧？我覺得他潛力還不錯，就是經驗少了點，主要是盛遠沒什麼資源，一直都把他壓箱底，可惜了……”
秦拾咳嗽了一聲說：“各人有各命，你怎麼知道他在盛遠會被壓箱底，不是因為他自己本身有問題？”
“你可不能小心眼兒啊，這麼多天下來我看人是準的，這小子心不壞，最起碼比那些油頭滑面的老演員強多了，你看他之前臉被劃傷了，讓薇薇給叫回來，還不是一句怨言都沒有，現在這麼能吃苦的年輕人可不多了，這可是個要靠臉吃飯的行當啊！”馮非凡說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秦拾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樂辰正坐在角落的一把小矮凳上背台詞，見蔣曉和劉芷若從一旁的化妝間裡出來，在那兒看來看去似乎是找不到地方坐，他連忙站起來給他們讓了個位置，自己樂呵呵地跑到一旁蹲著去了。
秦拾望著他的背影沉思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咳嗽了一聲，正想說話，忽然聽對方道：“你怎麼今天老咳嗽，是不是感冒了？！”
秦拾來不及回答，又一連咳嗽了好幾聲，這下可把馮非凡給嚇壞了，一疊聲地慘叫道：“怎麼回事？秦拾怎麼感冒了？秋三！秋三！你助理呢？！薇薇！薇薇！人都上哪兒去了？！”
馮導演這麼一叫喊，把劇組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大家都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連忙聚攏了過來，卻聽見馮非凡又道：“快把秦拾帶回去休息啊！這傢伙可不能病倒了，後面還一堆事兒呢，他要是病倒了我們劇組可怎麼辦哪！”
眾人：“……”
秋三這時候匆匆忙忙地從人群外圍擠進來，拿出個體溫計在秦拾耳朵旁邊一測，抬起來看了看，皺起眉頭說：“已經有點燒起來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秦拾說：“太遠了，一來一去地麻煩，下午再說吧。”
秋三：“可你都燒了，一會兒該病倒了。”
馮非凡訝異地插話說：“怎麼回事，薇薇沒給你們在這邊安排房間嗎？”
提起這個秋三也有點生氣：“那要問你們自己啊！陳薇薇是怎麼做事的，就算再怎麼住不下起碼也得給我們秦拾留個房間吧，現在還要我們趕著下山去，這不是說笑話嗎？！”
馮非凡也驚呆了，急忙找人叫來了薇姐，薇姐急匆匆地道：“真是對不起，完全沒料到秦先生會這麼早上山，昨天一忙又給忘了，我馬上給您調個房間……實在不行讓他們幾個小演員拼一個房，”說完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轉頭叫道，“樂辰！樂辰！”
“哎！”樂辰連忙舉著手擠進來，“我在我在，咋了？”
“你去隨便找誰拼個房間睡吧，把你的房間收拾出來，讓給秦拾。”
樂辰怔了一下，忙說：“哦！哦！好的！我馬上去收拾。”
☆、第十四章
提著秦拾的行李走進來，秋三對旅舍的房間諸多挑剔：“怎麼是個標準間？”
“床也太小了吧，能睡人嗎？”
“這是個什麼東西？”
秋三抬手一指窗頭，一道黑色的人影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奔過來，伸手往窗頭上面一拽，立刻把上面的一條白色小內內扯了下來。
“啊哈哈……哈哈……”樂辰訕笑著把自己的內褲揣進兜里，慢慢地往後倒著退出房間，“已經都收拾乾淨了，床單也讓人換過了，please enjoy it，拜拜！”
說完以和剛才同樣的速度“咻”地一下離開了房間。
秋三：“……”
“要不咱們還是下山去吧，”秋三說，“這兒的環境太差了，晚上天一冷，你感冒會更嚴重的。”
“不用了，”秦拾在床邊坐下來，示意她把行李放下，“也住不了幾天，有藥嗎？”
秋三連忙放下了行李，拿過杯子給他換熱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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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下午的活就快忙完了，天也開始擦黑，樂辰的行李箱還放在手邊，正愁找不到睡的地方。
蕭衡正坐在一旁吃飯，他扒拉著手裡的飯盒一臉同情地看著他說：“小跟班兒，哥私心裡也是很想跟你同床共枕的，奈何條件實在不允許，哥有怪癖，晚上睡覺睡到一半會爬起來練太極拳，哥怕傷到你。”
樂辰：“……”
浩克在一旁嗤笑了一聲說：“你別聽他的，丫就是不想和你睡，你看你在那兒問了一下午了他也不肯吱一聲，不想就不想唄，扯那麼多廢話幹嘛，真不像個男人。”
蕭衡說：“你是男人，你怎麼不和他睡啊？”
“我……”浩克欲言又止，那不是男男授受不親嘛，槽你懂什麼呀！
眼見兩個人又快要吵起來，樂辰連忙插～進來道：“算了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我一會兒去問問導演看，他那說不定還有床位。”
浩克白了蕭衡一眼，等對方扒完盒飯走到了一邊，才小聲對樂辰說：“樂，你們公司是不是打算跟光影打官司了？”
樂辰怔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浩克說：“我剛才看見方若一的經紀人上來了，跟馮導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個人大吵了一架，後來又走了，方若一在這兒不是沒戲份的嗎？那她經紀人忽然上來做什麼？再加上下午的時候有人傳劇組好幾個盛遠的藝人都被電話招走了，我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是有大事要發生的節奏，對了，你沒接到電話嗎？”
“沒、沒啊！”樂辰不敢跟他說太多，想起自己今天一天也沒有看手機，連忙站了起來，藉口去找馮非凡，兜著自己的飯盒去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
在旅舍的後門停下來，樂辰翻出了自己的手機，上面果然有一個艾米的未接電話。
他已經好久沒有和艾米聯繫了，其實對於樂辰來說，原先的艾米就像他的半個師長一樣，他從簽約盛遠開始就一直跟著對方，對方也教了他很多東西，儘管盛遠的資源有時候確實不像別的大公司那麼多那麼好，但也比一般的小工作室來說要好得多，再加上他畢業以後獨自在外面工作，接觸最多的人除了岩葵也就只有艾米了，如果不是因為工作關係，他也許會跟對方相處得更好一些也說不定，可惜至此，因為種種原因，他們之間的緣分也許真的要到頭了，希望在合約到期的這段時間裡，他們還能再給彼此留下一個好一點的印象。
想到這裡，樂辰深吸了一口氣，給艾米回了個電話過去。
艾米那邊似乎在忙，隔了好一會兒才接通了電話，聽見是樂辰的聲音，對方便道：“樂樂，我想你應該聽說了吧，我們公司已經不打算再跟光影合作了，你準備一下，明天我派車過去接你。”
樂辰說：“艾米哥，我們公司真的打算要和光影打官司嗎？”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艾米道，“你只要跟著我回來就可以了。”
樂辰呆了一下：“那之後呢？我還有沒有機會接別的戲？”
艾米不耐煩地道：“再說吧，那要看公司給你的安排。”
樂辰說：“我不，我要留在劇組。”
艾米說：“你什麼意思？你是想違約嗎？”
樂辰說：“我只是想抓住這最後的一次機會，”他頓了頓，又道，“況且這事情是你們違約在先，我跟劇組都已經簽過合同了，導演和製作人也都說了我可以繼續留在劇組，你們這樣硬生生地把我們好幾個演員都招走，害得劇組蒙受損失，是打算過河拆橋嗎？”
“樂辰！”艾米沒想到這個一向都很聽話，從來沒什麼個人想法的小藝人居然會跟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情緒有點激動，“你別忘了是誰帶著你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我帶了你這麼長時間，就是條狗也該有點感情吧？你要是還肯聽話，看在你跟了我那麼長時間的份上，以後還有可能幫你想辦法在新的心愿劇組裡爭取到一個角色，不然的話，你以後就等著接不到活喝西北風吧！你要搞清楚，你首先是盛遠的藝人，然後才是他們劇組的成員，你想留在光影，想繼續演他們的配角，可以，違約金拿來！否則，免談！”
聽他這麼一說，樂辰的情緒也上來了，忍不住道：“你自己也說了，艾米哥！我跟了你這麼長時間了，就算是條狗也該有感情！我只是想繼續走我的路，想努力讓自己在這個圈裡有更好的成就，你要是真的為我著想，就不應該讓那些無足輕重的配角再困著我了！
是！我是跟了你這麼長時間，你把我帶進這個圈子，讓我有人賞識，讓我可以有口飯吃，我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我很感激你！但是！人都會想要往上爬的，你不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可以，那我就離開，再另外找個機會展翅高飛，大家好聚好散不好嗎？你為什麼非要困著我呢？！”
“我困著你？！”艾米幾乎像是聽到了特別好笑的笑話，仰頭朝著天“哈”了一聲，“我困著你我還一直幫你想辦法看看還能不能讓你跟公司繼續續約？我困著你我會求上面在心愿重新立項後再考慮給你一個新的角色？！樂辰！你自己摸著你的良心想一想！你那裡到底是不是被狗吃了？！”
說完“嘟”地一聲，艾米就把電話掛掉了。
天色已經擦黑了，山上的氣溫開始降了下來，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也開始陰雲密布，隱隱約約有要下雨的趨勢。
樂辰一直站在旅舍的圍牆後面，身邊放著他孤孤單單的行李箱，仿佛像是要這樣一直站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