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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個電話。”我扯謊道,扯完才記起來,我的手機扔池塘了,幸好外婆不知道,不然得當場揭穿我。

  外公和外婆去了外廳,我繼續枯坐著等鄧琳出現。上一次見到她時,她是病入膏肓的模樣,柳又平還說,她沒多少時間。我只道過不了三五,她就要踏上黃泉。

  誰知道,鬧鬧都出生了,她還活著。

  或者,那根本就是個計謀呢?我腦海中跳出這個想法,想了想,覺得頭很大。一個沈月如就夠我想破腦袋了,再加上鄧琳,我就真不明白了,到底是命運對她們太殘酷,還是她們自己不肯放過自己?我以為時間這麼漫長,多少的仇恨都可以化解在時光里,可她們偏偏要扯這麼一出大戲……

  “滴。”房門口傳來動靜,我從深思中回視。

  韋御風先進了門,然後是坐在輪椅上的鄧琳,推著她的那個小姑娘,正是我第一次見她時照顧她的那個小姑娘。

  隔了一年多,她的氣色已經好多了,看起來,她已經活過來了,看氣色三五年之內應該是死不了了。

  我愣了一下才上前跟她打招呼:“阿姨好。”

  小姑娘停住,鄧琳稍微仰頭看我:“殷采采。”她喊我時,表情和韋御風可真像啊,波瀾無驚中又帶著冷漠,仿佛我和她完全無關的人一般。

  “鬧鬧還沒醒,要抱出來嗎?”我有些無措地問韋御風。

  “讓他睡吧,孩子應該多睡兒,我坐一會兒。”鄧琳淡淡道。

  小姑娘推著她往客廳里走,快到客廳的沙發旁時,房間裡的鬧鬧突然就哇一聲大哭起來。

  “我去看看。”我放下準備倒水的杯子,匆匆的就跑進了房間。

  小傢伙睡得正香,月嫂給他換尿褲弄醒了他,他就不幹了。待尿褲換上,我抱著鬧鬧出了房間,來到了客廳。

  韋御風接過了鬧鬧,哄了哄,他走到了鄧琳身邊,彎下腰,他把孩子放到了鄧琳手上:“媽,你抱抱他吧。”

  鄧琳的手垂在那裡,她沒有接孩子。

  第:此情難盡59.你給他取個名字吧。

  我盯著鄧琳垂著的左手,那手那僵直著垂在那裡,仿佛一棵風乾了千年的樹再無知覺。但很快,那手指顫動了,那是一種不由自主的顫,不受中樞神經控制的顫。

  我收回了視線,然後微微一笑,道:“阿姨,他叫鬧鬧。大名到現在我都還沒取,您看,取個什麼樣的名字好呢?”

  鄧琳這才將手抬了起來,她說:“小孩子,就隨意些吧。”

  我蹲下來,將鬧鬧的小手放到她掌心裡。說來也是怪,認生的鬧鬧躺在鄧琳懷裡,這會兒竟然轉著兩隻小眼睛好奇地盯著鄧琳看,小嘴也跟著O起來,似乎很驚訝的樣子。

  “一開始,我是不打算把他生下來了。阿風生死未卜,我自己也沒個著落。”我嘆了一口氣,“阿姨,你看,他現在會哭會要吃的,他一點兒也不知道我這個當媽的有過的那些掙扎和痛苦。我現在慶幸把他生下來了,也許他將來會遇到很多的事情。但我總想,他能看到藍天看到白雲擁抱陽光,感受到這個世間所有美好的一切,可能他也會遇到陰天下雨颳風打雷,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這都是生命過程中的體驗,阿姨,你說是不是?”我本來是打算說幾句動情的話,但話到嘴邊卻被我熬成了雞湯。

  鄧琳沒說話,她盯著懷裡的小人兒看。鬧鬧的小手揮舞著,我看著他小嘴一遍,心想,這小傢伙又要哭了。

  讓我意外之極的是,小傢伙笑了,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有意識的笑,是衝著鄧琳。我簡直要驚呆了,難道冥冥之中,真的有親情牽引這種力量?鬧鬧真的感受到了抱著他的人是他的奶奶?

  我呆住時,鄧琳看著鬧鬧的小臉蛋,她顫抖著伸出了雙手,然後小小心翼翼地將他抱了起來。

  “這麼乖的孩子,就給他取名初白吧。”鄧琳溫和道。

  高樹月初白,微風酒半醒。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這兩句詩,她是從南宋的一位詩人詩中取了這兩個字。單這兩個字,我琢磨著她有點人之初,性本善的意思吧。

  “謝謝阿姨,初白很好。”我道。

  “好好的怎麼搬到這邊來了?”鄧琳問得隨意。

  韋御風把別墅那邊的情況簡單提了一下,鄧琳聽得認真,但並沒有多說什麼,末了的時候也只是點了點頭。

  鬧鬧被鄧琳抱得久了,終於開始不耐煩了,他舞動著小手,扁了扁嘴哇一下大哭起來。我這才從鄧琳手中接過了鬧鬧,然後抱著他回到房間去餵奶了。

  鬧鬧含著奶頭立刻止住了哭聲,我看著床上的被子怔神。從剛才鄧琳的反應來看,韋御風這一著棋算是落到了實處。無論如何,因為鬧鬧的關係,她不會再放任沈如月對我們肆無忌憚的下手了。

  我給鬧鬧餵好奶後,小傢伙又睡著了。我準備把他放下時,韋御風進了來了,說鄧琳要走了,我抱著鬧鬧出了房間,送著她到房間門口。

  “采采。”鄧琳抬頭看我。

  “阿姨……”

  “就隨阿風一起吧,別叫我阿姨了。”她打斷我。

  “誒,媽。”我乖巧地喊了一聲。

  她嘆了一口氣,抬起手來,她將左手的衣袖擼起來,她的手腕上戴著一隻玉鐲。因為太瘦的緣故,玉鐲已經套到手腕上去了。她用力拔了拔,玉鐲被她拔了下來。

  “你戴著吧。”她拉過我的手,將玉鐲放到了我的手裡。

  我下意識地就看了韋御風一眼,他朝我點了點頭。

  “謝謝媽。”我輕聲道,然後將玉鐲套了進去,剛剛好。

  鄧琳嘴唇噏動了幾下,可能想說點什麼,但最後她說了聲:“我走了。”

  “媽,你慢走,有時間就過來看看鬧鬧。”我跟了幾步。

  小姑娘推著鄧琳朝前走,很快的,他們仨個人就消失在了拐角處。我抱著鬧鬧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到了房間。

  將熟睡的鬧鬧放到床邊,我將玉鐲從手上取了下來。鄧琳摘下來時,我晃眼看著,總覺得玉鐲的水頭和我當初在向宅摔掉的那隻玉鐲很像。

  我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對著透進來的陽光,我細細地瞧著手中的玉鐲。玉鐲的內壁上也刻了字,刻的是鄧字。那字體和當初摔掉的玉鐲上的沈字是一樣的。

  我皺眉,難道這兩個玉鐲也有什麼關聯嗎?我有點懊惱沈月如來的時候忘了問她那個玉鐲是不是她送的?

  將玉鐲重新戴回手上,我倚著窗望著外面,今天的陽光很好。如果不是別墅里那些沒孵化的蛋把大家給嚇壞了,是應該抱鬧鬧出去曬曬太陽的。

  我還應該去找找那些以前的朋友,陸只悅,辛童,阮西嶺……原以為,會是一場風月場所不見硝煙的廝殺,可誰知道,臨了了,沈月如和鄧琳生生把戲給掐了,臨時的給改成了家庭劇。我自嘲地笑笑,假若劇本按照先前那樣演下去。如今的橫波樓會是一家獨大,還是被葉姿那樣的競爭對手吞得不剩了骨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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