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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燒火。”他回頭看我一眼。
“什麼?”我愣住,忍不住看了一眼身上的白裙子,我穿成這樣,他讓我去燒火?況且,我從來沒有用過這種鄉下的灶台,怎麼燒火我也不知道啊。
“我說,你去燒火,把鍋里的水燒開。我要給這隻野雞拔毛,拔完後,我要頓雞湯。”他這回說得很詳細了。
“你,瘋了吧。”我簡直要被他氣瘋了,“這大半夜的,你把我拉到這鬼地方來,就是為了讓我給你燒火?你要吃這隻野雞,大哥,一千塊,可以吃到比這更好的野味,我賠你錢行嗎?麻煩你送我回去。”
他白我一眼,硬是將我推著走到了灶台前,然後強迫我坐到了那矮矮的凳子上,他道:“這不一樣,這是我自己打的,守了它三天才打到。你快燒火,我今天必須要吃這隻野雞。”
我真的是要被他氣死了,我還在想他心情好的原因,原來是他打到了他守了三天的獵物。為了這隻破野雞,我穿幾千塊的裙子來給他燒火。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沒辦法,我認命的拿過了火柴,回想著我以前看過的綜藝節目,我點燃了火柴,但我一點兒經驗都沒有,那火柴燃到盡頭了,我還沒把柴給點著,倒是把手指給燙了。
“呀。”我燙得大叫,趕緊將火柴頭一丟,誰知道那沒滅掉的火把地上的柴給點著了。
韋御風衝過來,三下兩下把火踩滅。
“你沒燒過火嗎?”他問,語氣溫和。
“沒有。”我道。
“你真的沒有燒過火?”他很懷疑的樣子。
“真的沒有,我住城裡,你看誰家燒柴火了,大哥。”我覺得我要被他煩死了。
他蹲下來,點燃火柴後,他點了一把柴禾塞進了灶膛里:“我五歲就會燒火了,不燒火就沒飯吃?對不起啊,是我想當然了,以為所有的人都跟我一樣。”
他破天荒的向我道歉,這有點嚇到我了。
“五歲你就會燒火了啊,那你還挺厲害的。”我這個人也是吃軟不吃硬,他態度柔和下來,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厲害?”他笑了一下,往灶里添了一些柴火,“不厲害就死了呀。”
“我聽說,你在福利院長大的?”我忍不住問他。
“嗯。”他起了身,“好了,你現在只需要往裡面添柴就可以了,我來洗青菜。”
“你現在還福利院嗎?”我好奇地問。
“回去幹嘛?報恩嗎?”他蹲到另一邊的地上,開撿青菜。
“你在福利院是不是經常被人欺負?”我又問。
他將摘好的青菜放進盆里:“你問的是廢話。”
我摸摸鼻子,訕笑著往灶里添火。沒多久,鍋里的水滋滋的開始熱起來了。韋御風起了身,他端著青菜出了廚房,外面傳來嘩嘩的水聲。
我看著灶膛里的火苗,聽著窗外呼呼的山風聲。
“你好好的跑到山上來打獵幹嘛?”我看他進了屋,沒話找話的。
“心情不好啊。”他簡潔道,說話間,他揭開了鍋蓋,“今天打到野雞,心情好了,所以就去找你了。”
“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我想起身看看他怎麼弄那隻野雞,嘩啦一聲,我的裙子被矮凳子上的釘子勾破了。
“真是欠你的。”我氣得忍不住罵。
“破了就破了,下山了再送你一條就是了,你過來。”他朝我招手。
我捂著屁股走到他身旁,他從野雞的翅膀上拔下幾根鮮艷的羽毛,拔完後,他一手攬過我的肩膀,然後將那幾根羽毛插到了我的頭髮里。
“還挺好看的。”他看著我笑。
“討厭。”我推了他一把,伸手就想將那幾根羽毛拔下來。
“不准拔。”他捉住我的手,很是蠻橫道,“這是我送你的,不准拔。”
“你讓我戴著這幾根羽毛下山,韋御風,你殺了我吧?”我氣得大叫。
“今天晚上先戴著,明天下山再說。”他又攬住我的腰,柔聲道,“我煮雞湯給你喝,特別好喝。”
第卷一:以愛之名67.下山
我突然想到我看過的一本書,好像叫浮生六記,書中寫的是清朝一對普通平凡的夫妻,描述的是他們日常的生活,日常到生火做飯,閒聊鄰家瑣事,一起煮茶聽雨落。看書的時候,我心裡十分嚮往,也很努力的想像過那該是怎樣的情景。
此時,韋御風攬著我,窗外有風聲在流動,鍋里的水在翻滾著。我的心砰砰跳著,臉也燙起來,他的氣息呼在我的頭頂,我有些暈暈乎乎的。隱約間,便將這屋裡的情景跟清朝那對夫妻的生活重疊起來了。
“你喝過野雞湯嗎?”韋御風問。
“沒有。”我輕聲回答他。
“來吧,看我幹活。”他語氣十分輕快,說話間他把我拉到了一旁,然後他把盆放到了地上,拿過水瓢勺起鍋里的開水。那水燙到野雞身上,雞毛濕漉漉的粘搭成一堆。
三瓢水後,韋御風丟開水瓢,蹲到地上,他快速的拔起雞毛來。
我好奇得很,便也跟著他蹲到了地上,野雞的腥膻味很重,我被嗆得一陣反胃,趕緊伸手掩住口鼻。
“矯情。”韋御風白我一眼。
“很難聞哎。”我悶聲道。
“你以為你平常吃到美食都是自動好的嗎?還不是要先清理,洗淨,再加工。你呀,不知道人間疾苦。”他數落我。
我看他那麼麻利的拔雞毛,也就不再跟他爭口舌之快。
半個多小時後,野雞總算拔乾淨毛了。韋御風起了身,拿過刀把野雞劈成了一塊一塊的,末了,他特地拎起一隻完整的雞腿。
他道:“給你留個雞腿。”
我心裡很開心,但嘴上卻哼哼著:“就是一隻雞腿而已,誰沒吃過似的。”
“你真是不知好歹。”他氣得伸手過來在我額頭上狠狠戳了一下,“我在福利院的時候,最大的奢望就是有一天能夠吃到一隻完整的雞腿。”
“哦。”我本來想回嗆他幾句,聽他這麼一說,我將那些不好聽的話咽了回去。又想,他曾經在福利院的那些日子,一定過得很辛苦吧。是不是因為那些很辛苦的日子,他對人性徹底灰心,以至於,他對信任一個人甚至於愛一個人再也沒有了欲望。
“冷嗎?”他側頭問我。
“還好。”我笑了一下,“現在要燒火嗎?”
“等會兒,我把米先洗一個,燜點飯。”他把臉湊過來,“幫我擦擦汗。”
我愣了一下才抬手拭掉了他額頭上那層細密的汗珠,他直起身時沖我一笑。我感覺大腦里“嗡”一聲,仿佛春夜裡盛開了一束煙花,我的心就那麼被炸開了。
“幹嘛,你白痴啦。”他用肩碰了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