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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葉搖動,花朵漫不經心地飄落。美好到過分悲傷。

  隨後,少年將臉笑得發亮,他揚起嘴角,把悲傷的感官拍離了皮膚外。他的聲音是夏天的心跳,“你以後就這樣叫我吧。”

  “嗯。”羅花點點頭。

  抬頭看天空,卻發現只有一隻孤獨的飛鳥,在雲層里迷失方向,發出從腹腔溢出來的悲傷鳴叫。

  與漂亮的盛大的夏天,是那麼不搭。

  就如同漂亮的少年,站在自己的左邊,緊靠自己心臟的位置,而自己臉上的痘痘密密麻麻。他的乾淨漂亮,被餘暉照得閃閃發亮,與自己是那麼不搭。

  的確不搭。

  ……

  ……

  ☆、顏值、4

  04

  那一天回去的時候,羅花順理成章地加了許竹為好友,許竹的微信頭像是他本人,半身照。穿著白襯衫,寬眼窩下是玻璃一樣剔透神秘的眼睛。光芒輕輕打在他的半邊臉上,而另一邊臉是薄薄的陰影。他的嘴唇也有光芒,他的眼睛被光芒埋入,像一朵花一樣的紋理。鼻子的光線有個高高的弧形。

  他是那麼好看,笑起來溫柔極了,究竟誰會讓他笑得如此溫柔呢?簡直不可思議,他的美,也是不可思議的一種。乾淨、清新,任由青春像火焰一樣,吸引飛蛾。

  羅花就是典型的例子。她就是奮不顧身的飛蛾,她要飛,她的翅膀就像骨髓一樣發疼,這是快樂的,又伴隨著疼痛,揉成心底的渴望。

  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晚上許竹發來信息說明天去吃飯吧,她回了好啊,然後就在被窩裡笑個不停,引得余小小的一句:“羅花,你發騷啊?”

  早上的時候,她的確“騷”了起來,難得在衣服上下了功夫,選了漂亮的裙子,穿了漂亮的鞋子,頭髮也梳理地非常柔順,當然,也想化妝,但她還是止住了,因為她怕化好妝後臉因為不適應,會突然癢起來,她一抓,就會鼓包,又紅又腫,這種情況她已經試了很多次了。它的皮膚就是如此“喪心病狂”。

  “羅花,你今天這麼漂亮,是要去見男人啊?”

  宿舍的一位短髮女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最後還是余小小緊盯羅花長痘的臉,接著往下移,漂亮的長腿,完美的身材,皮膚白皙,然後忽略這些,也忽略她的五官精緻,只盯密密麻麻的痘痘臉看,挖苦說:

  “哎呀,我倒想看看喜歡羅花的男人長什麼樣?是不是‘驚為天人’?”又是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痘痘,笑容可掬,“還是像羅花那樣‘如花似玉’呢?”

  “他呀,你見過。”羅花直視余小小,第一次學著她那樣笑著說,“當時你恨不得撲上去‘吃’了他呢。”

  然後,就是余小小妝後的臉一點點凝固,好像用刀也鑿不開,她的睫毛刷得像蒼蠅腳那樣,詭異地發黑。容不得她多講,詢問,羅花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宿室。

  外面的陽光燦爛,把肩頭、手臂、膝蓋照得發亮,仿佛關節是需要陽光的植物,就這樣生長,直到青春閃閃發亮。如此美好。

  夏天的風景,夏天的植物,夏天的天空,夏天漫不經心的風,一切都屬於夏天,尤其是那些仿佛腎上腺素爆滿的蟬在叫一樣,那種把夏天都要震要支離破碎的叫聲,過分藍的天空,過分白而柔軟的雲,過分蔥綠的大樹,那些被陽光照得發燙的花朵,盛放得那麼用力。

  氣溫高得似乎可以散發出植物的氣息,而皮膚就像一塊巧克力,在夏日幾乎可以融化,而變得絲滑柔軟。飛鳥的翅膀,也漏下篩選那樣的陰影。指甲可以乾淨發亮。

  這就是夏天,最長的季節,最盛大繁華的季節。所有的都在這一刻拼命展示自己,像最後一刻,它們知道這是最後一刻,越是接近美好盛大的頂峰,就像煙花舒展開的一瞬間,而接下來的就是漫長的荒涼,虛無,死亡,枯萎,凍結。這些詞沒有相連的可能,只是單獨地自我開始。

  這就是夏天,走過燦爛,迎來凋零,以及廢墟一樣的過程。像建好的某座美麗巨大的城市,被水給淹沒所有的繁華,直到被沉下暗無天日的海底。

  那麼少年,他是否也只是她走向荒涼的夏日,他如此美好,如此耀眼,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有漂亮的手,漂亮的關節。羅花喜歡他的一切,甚至眼睛下的那一小片陰影。

  他像光線那樣凝視羅花,雖然漫不經心,卻又那麼溫柔。再停留一會,再多停留一會,從他柔軟的目光中,明明只有她的模樣,卻無端多出了另一個身影?她會是誰?為什麼如此陌生。

  “阿竹,我還是奇怪你為什麼……”嘴巴里的詞語,喉嚨里的詞語,攪在一起,攪出了個更加不妥的,“為什麼會接近我?”

  是的。她就是塵埃,只能揮散。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好像俗套的橋段,好像從某本書看到過這句話,心臟有黏稠的毒汁,好像不安,變成了認可,於是她自嘲地說:“她也和我一樣滿臉痘痘嗎?”

  “沒有,她從不長痘。”

  像水一樣緩緩流過的聲音,舒緩,平靜。

  “我究竟哪裡長得像她?”

  “眼睛。”他停頓,“其實也不是,是感覺。你們身上都有一種相似的感覺。”

  “什麼感覺?”

  羅花儘量將胸腔平穩,就像空氣很輕,不允許顛簸。而看見漂亮的光線游移著,打圈,隨著少年的嘴唇開啟,而明亮。

  卻是那麼悲涼的一束的光線,揉在了他們之間的餐桌上,食物的氣味,在夏天濃郁。乾淨的藍白色餐巾擱在一旁。空調的冷氣將皮膚包裹得發涼。

  最涼的還是少年的聲音。

  “甜得發膩的感覺。”

  “也許在你眼中是好事……”羅花小心翼翼地回,“因為這甜味,已經引起了你的注意。”

  笑容明亮悲傷。大部分的人青春都是有哭有笑,但羅花的青春,是將笑容蓋住悲傷,而不得不笑,而不得不打破氣氛。不然,眼眶酸了一圈,又怎麼止住?

  “一點也不好。”

  少年果斷地否認,好像一把刀,割掉關係。“……不過,你一定很喜歡她吧?”羅花覺得少年接下來的回答,一定是自己心臟里響亮的耳光,引起肆無忌憚的回聲。

  “是的,很喜歡。”

  你看,果然嘛。

  羅花還是問:“她很重要吧?”

  “很重要。”

  過分的肯定。

  “那……”羅花捏緊漂亮的玻璃水杯,真是堅硬,無論多麼用力都不會裂開,只不過指腹會非常疼。而玻璃杯只要掉在地上,才會支離破碎吧,而撿起來,也割手。多討厭。羅花的聲音有些泄氣,“她現在在哪裡?”

  “我永遠也找不著的地方。”

  羅花吃驚地被這句話塞進嘴巴里,而合不上。尤其她看到少年瑪瑙一樣乾淨漂亮的眼睛,大面積地染上了悲傷與痛苦。他一定眼眶發紅,心臟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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